“母后,卫爱卿，带朕出去走走吧。”第二天傍晚沈月淑来到宸安宫，不出意料地看到卫清也在。
“功课都做完了？”
“午憩后就做完了，还跟两位老师商讨了一会儿户部的事宜。”
江婉君欣慰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提醒道：“文昭,你昨日才出去,出宫太频繁并不好。”
看到沈月淑失落的神情,她补充道：“这样吧,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我带你出宫。”
“两天也太少了些。”沈月淑眼巴巴地看着她，“每月五日怎样？”
“不行，最多三日。”
“好吧......”
卫清笑着看母女俩一来一往，“陛下,很快就过年了。过几天臣带你去置办年货也好。”
“好！”
见沈月淑高兴地应了,江婉君没有阻拦。她察觉到淑儿这几天心情不好,也猜到是因为魏氏等几个宫人的缘故。既如此，出去散散心也好。
“淑儿，你这回想去哪儿？”到了熟悉的大街上,卫清边观察着四周边问道。
“我想去书店和书院看看。”沈月淑认真地说：“培育人才乃朝廷之本。”
说这话的时候，卫清似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回头时却什么都没察觉。
“好。”
书院放学的早,她们先去了那边。
守门的童子见三人“鬼鬼祟祟”的模样，警惕地打量了她们几眼。卫清促狭一笑：“淑儿想不想看里面的样子？”
沈月淑踌躇地点了点头：“书院应当不允许人们参观吧？”
卫清不说话，将沈月淑夹在肩下，轻轻一纵便跃上了院墙。
不说沈月淑一惊,强忍着没发出声，江婉君也被她身轻如燕的动作吓了一跳：“阿清，你这是干什么？”
卫清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没事。”
沈月淑逐渐安下心来——她自是相信卫清的武艺轻功，只是觉得......身为一国之君，干翻墙的妥当有些不合适。
江婉君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用“你把女儿教坏了”的谴责目光看向卫清。
“淑儿，看。”卫清毫不在意地笑笑。
早已听见里面稚嫩的读书声，透过紫竹林能隐隐约约地从窗户的位置看见一脸严肃的夫子正考问着学生；而那学生睡眼朦胧、迷迷糊糊地答不出来。
沈月淑想到自己和先生们相处时的场景，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待了一会儿，觉得这民间的学堂在制度上和宫内并无甚区别，不过在管理的严苛和夫子的学识上有些差异罢了。沈月淑心中想了几个改进的点子，再仔细考虑过后却都觉得不妥当，便只好按下急躁的心情等着回去后再和母后、卫侯爷和几位学士商讨。
干完爬墙的勾当，卫清又轻车熟路地将沈月淑引到一座清雅的小楼旁。小楼上书三个飘逸俊秀的大字“墨香阁”。
江婉君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卫清走到柜台前为三人付了银钱，便准备向最高层走去。
“这位公子，您和夫人去最高层自是可以，但这位小姑娘恐怕阅读不了那么深奥的书籍啊。”守门的老者善意提醒道。
“无妨。”卫清温和地笑了笑，“家妹自幼聪颖过人，学生与她辩论都常常甘拜下风，她应当能多少领悟几分。”
老者听了这话禁不住打量了沈月淑几眼。她相貌清丽，显然是个美人胚子；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股沉着冷静，甚至隐隐带着威严的气质。
他心中忍不住一惊。作为墨香阁的守门人，他来来往往观察过不少人。这个女娃娃，若身为男儿有王侯之相，宰相之才。但生为女子......
要知道，当今圣上就是女儿身！
那女娃挽着一妇人的手。那妇人即使妆容低调，仍然看出薄纱下的国色天姿。她温婉地微笑着，显然赞成自己夫婿的说法。
“令妹长大后定然绝非凡人。”
江婉君微笑着谢过老者，便牵着沈月淑的手向楼上走去。
淑儿岂止长大后绝非凡人，如今便以万人之上了。古有天子得上天庇佑，五岁登基，十岁亲政。她的淑儿定也能做到十二岁亲政。
不过，她不想给她压力......
寻常书馆里的藏书自然比不上皇宫，但这家墨香阁却不寻常。甚至不少世家都以得到族中子弟来这里读书无需银钱为荣——当然不是图那点钱财，挣个面子而已。
三人沉醉在书香世界中，一时忘记了时间。
一个半时辰后，沈月淑放下手中的野史皱眉思索着，心不在焉地随意拿起了手边的一本书：七成新的封皮上印着“红袖传”三个透着艳色的字。
这时江婉君也放下手中的游记，转身看向沈月淑：“淑儿在看什么呢？”
“刚刚随手拿起，尚不知是讲什么的。“
江婉君微微点了点头：“这种名字的书一般都讲些故事，淑儿无事读来消遣消遣也好。”
“故事？”沈月淑略作思索，“史书讲得是帝王将相的事迹，能让人以史为鉴；那这些是不是讲得就是平民百姓之中的趣事？”
“也可以这么说。”江婉君道，“只不过这些话本有些是身藏大智慧的隐士高人所著，有些是不得志、满腔怨愤的书生所写，淑儿挑选的时候可得仔细些。”
“谢嫂嫂提醒。”
最后，沈月淑除了经史子集诗词游记和一些农业工业的杂书之外，还借了两本看上去有趣的话本。
“哥哥，过年时要置办什么年货啊？”
看着沈月淑仰起头的模样，卫清笑了：“食材之类让家中置办，淑儿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就好。”
“谢谢哥哥！”
在这宫外闲逛，真让她有了一丝生在平凡人家的错觉。倘若卫侯爷真是她的兄长或阿姊，想必会很幸福吧？
街边一位书生正守着一个小摊子，上面摆了各式各样的桃符。那书生一袭白衣、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因出来卖字羞惭的模样。
沈月淑见那端正中带着锋芒的字迹来了兴致，便仔细打量那人一番——这不正是她亲口点中的进士，傅子衣吗？
“公子。”
傅子衣见她走进，先是温和地笑，看清她的面容之后神情有些惊疑：“皇......？”
沈月淑甜笑了一下：“公子嘟囔什么呢？”
“在下失礼了，请小姐勿怪。”傅子衣马上反应过来，“小姐要买些桃符吗？”
“是呀。”沈月淑似是故意为难一般：“你帮我挑一副最好的出来。”
傅子衣还真老老实实地挑了一副，双手递给了她。
沈月淑接过一看，上联是“民安国泰逢盛世”，下联是“风调雨顺颂年华”。
“傅公子好学识。”沈月淑微笑道：“这是长安居士写的吧？”
“陛.....小姐见识果真不同寻常。”傅子衣也微微一愣。
“傅公子今晚一直在这儿摆摊吗？”
“回......”傅子衣将“陛下”二字咽下，“学生和几位好友约好在天下楼吃酒，提前庆贺新岁。”
“哦？方不方便民女去看看？”
“当然，此乃学生之幸。”
告别傅子衣后，沈月淑又去一个老婆婆摊前买了几幅温馨热闹的年画和一个喜庆的大红灯笼，“哥哥嫂嫂，淑儿有些饿了。”
“你不刚跟傅公子约好在酒楼吃饭吗？”江婉君嗔怪道。
刚才傅子衣认出了淑儿，对她们二人的身份大概也有猜测——自己的身份好猜，且傅子衣的品级虽然不够上朝，没准也见过阿清。
“先垫点底嘛。”沈月淑轻轻摇晃着她的手臂：“待会儿为了保持仪态，我也吃不了多少。”
“那便去那个小摊吃碗馄饨吧。”卫清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我小时候，偷偷跑出来玩后最喜欢来那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了。”
江婉君轻轻握住她的手，而沈月淑似乎有些好奇，想象不到卫侯爷年幼时是什么样子。
“来三碗羊肉馄饨！一碗不加芫荽！”
“哥哥，我也不想吃芫荽。”沈月淑拉了拉她的袖子。
“好，两碗不加芫荽！”
“好嘞！”闫术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也没有在意。
“哥哥，你小时候经常跑出来玩吗？”
“是呀。”卫清笑着回答：“当时性子顽劣。现在想来，管家怎么可能没发觉，只是按着爹爹的吩咐暗中保护罢了。”
沈月淑敏感地察觉到她话语中伤感的情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三碗飘着香气的馄饨被伙计端了上来，沈月淑不禁被勾起几分馋虫。薄薄的馄饨皮香滑可口，馅料鲜美多汁，丝毫没有一般羊肉的腥味。她轻咬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不久大半碗就下去了，摊前的生意也清闲了些。卫清看着走过自己身边的老板，神情复杂地叫住了他：“闫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天使愚人节快乐，mua~
作者菌发现从不同角色的视角起标题太有歧义了_(:3」∠)_比如说上一章：“逼婚（卫清）、宁为玉碎（沈月淑）、可这世上，总有人追寻一生一世一双人（江婉君）”；
糅合在一起我能脑补出一个古代闺秀遭受逼婚为了追寻一人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故事......没救了qaq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