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么?”顾潼闷头说,她知道是谁坐在旁边。
“嗯。”江牧沙哑的声音。
“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么?”顾潼说,她手指一颤,圆首尾的线头没连在一起。
“不知道。”
“你还好么?”顾潼看着他,眼神温柔。
“不好。”江牧目视前方,眼神无光。
顾潼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肩膀,“借你靠五分钟,既然身为男子汉,不开心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顾潼扔出一个她自己创造的理论,听上去倒是挺唬人的,如果一个男人哭了六分钟,那他简直是要被开除男性团体似的。
江牧没跟她客气,歪着脑袋就枕了上去,垂着眼睑。
“有点硌人。”江牧嘟嘟囔囔的说,言外之意是你太瘦。
“谢谢。”女孩子向来都会把人家说你痩当作是一种褒奖。
假如这一团体的女性持续进化,若干年后人们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就会跳过你吃了吗,你又漂亮了,你老公真帅,变成你好啊,你比上次见面又瘦了接近五十斤,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刚走两步路就把刚买的高跟鞋鞋跟给踩断了,然后一个重心不稳还把路边的水果摊掀了个底朝天,你这次至少瘦了五十斤,可就是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她也会乐呵呵的接受,拍一巴掌那个朋友,说没有啦痩是瘦了,但没有五十斤,三十多斤差不多。
最后她喜滋滋的回家,她朋友去医院拍个ct,刚刚那个死胖子差点把她的蝴蝶骨给拍碎。
他们俩都没说话,江牧在这种情况下不会说话,顾潼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安慰江牧还是陪着他在这坐着发呆,顺便也守着里面的那个女孩,万一再窜出来一个死灵,那这个婚礼现场会就会变成一对新人的屠宰场。
顾潼甚至在想,现在对于钰来说,死会是一种解脱么?她那么爱他。
今天在房间里化妆的时候,顾潼以婚礼策划和朋友的身份跟她聊天,顾潼说你年龄和我差不多大,为什么现在就要结婚呢,我看到江牧的那个朋友就觉得他有点猥琐,你这么漂亮又文静还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么?
于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想了想楚一那家伙以前干过的蠢事,他和江牧一起干的蠢事,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
于钰娇嗔的说真的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也找不到比他更猥琐的啦。
顾潼当时心里还浮起一丝的羡慕,人家说你这么漂亮又文静,肯定能找到一个比这个即将要结婚的男孩更好的,她撅着嘴深思熟虑,然后说好像我真的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这可不是随便拉一对七日小情侣问你觉得你们会幸福么,女的会说妈的你脑子有问题吧这什么问题,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是吧老公,她说到最后还会跟男人索吻,然后两个人在大街上都一顿乱啃。
如果顾潼是那个采访的小记者,她肯定叫嚣着、手里扬着鞋子冲着那女人喊,我要送你去轮回,所以跟她一起去采访的摄影师一定要是个力气大的男人,要拦的住,七日小情侣离开之后,顾潼愤愤的穿上鞋子,然后一转头,发现大街上都是跟刚刚那一对长相一样的小情侣们。
“你好啊,小白泽”顾潼冲着肩膀上的小家伙挥挥手。
江牧头都没抬,他也想跳起来一巴掌把小白泽扇到墙上,骂骂咧咧的说你刚刚怎么不出来帮我,现在我朋友死了你开心么?有多远滚多远!
可他是个志愿者心,他没有理由责怪小白泽,想什么时候出来,想救什么人都是人家自己说的算,说以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侠都是电影里的,如果真的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他一辈子都出不了生他养他的城池,那座城里的乞丐和小偷都够他整治一辈子的。
他只能闷头怪自己,为什么要办什么狗屁的教堂婚礼?!
小白泽似乎和江牧是心灵相通,它也闷着个脑袋,它小n号的ondonfog风衣上没有半边都染上好朋友的血,不过它似乎也有点疲惫,额头前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如果是它去游了一圈泳,顾潼会忍不住把它给从肩膀上给拍下去。
小白泽的身边又走出一个小n号的顾潼,她穿的是顾潼埋在衣柜最下面的一身浅绿色连衣裙,她也有点疲惫,小脸上都是倦容,坐在小白泽的身边也闷着头,这小妮子也学着顾潼,戳了戳小白泽的腰,拍了拍自己那瘦弱的肩膀,小白泽就像是一个男宠一样,乖乖的靠了过去。
顾潼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小白矖肯定知道小白泽刚刚做了什么,所以也会像自己安慰江牧一样去安慰他,而不是看到大人在做什么他们就会有模有样的去学,它刚刚没出现是因为帮江牧这小子挡住了更恐怖的对手?!
教堂外的门槛上并排坐着两个疲惫的身影,一个裹着风衣,但是光着的腿还是冻出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没动是因为肩膀上的男孩还不想动,男孩不想动是因为教堂里的那个女孩还坐在那,女孩还坐在那是因为她怀里的老公还在睡。
风衣女孩肩膀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场景,两个迷你的人形小玩偶也是保持那个姿势。
顾潼想到了一首诗,《繁星春水》第三小节和第八小节。
“万顷的颤动——”
“深黑的岛边”
“月儿上来了”
“生之源”
“死之所”
“残花缀在繁枝上”
“鸟儿飞去了”
“撒得落红满地——”
“生命也是这般的一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