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哥,你们都是本地的人吗?”十方拨弄了一下火焰,好奇的问道。
“是啊,我们都是本地的渔民,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近海的鱼群忽然变得越来越少,几乎不能果腹,人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惜总不能为了一餐温饱跑到远海吧,我们这里的渔船虽然结实,但是如果有大风大浪的话,估计还是经不起折腾的。”高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这群兄弟,都曾经是渔民的。”
“哪里仅仅是我们这群兄弟,现在的脚夫中,有一大半都曾经是渔民的。”旁边一个三十许的汉子说道,他叫董海,可惜,大海无情,他是越来越不懂了。
“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我们这些本分的渔民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吃这碗力气饭了,只是现在脚夫都抱团,甚至成立了帮派,比如海头帮,把好伙儿计都给占了,赏钱多不说,相对的出得力气也不多,而且他们如今和官老爷的关系也处的不错,时不时的从海上贩运一些东西,日子就更好过了。”董海唠唠叨叨道。
高峰的神色有些懊恼,闷声闷气的说道:“是我对不住大家了。”
董海没想到只是稍微的抱怨一下,就引起了高峰的感慨,连忙解释道:“高大哥哪里话,若没有你,当初我董海即便不被饿死,也会被别人活活打死,现在能有口饭吃就已经很满足了,而且高大哥为了我们这些人,不也是拒绝了海头帮钱老大的招揽吗?”
随着众人的夜话,月亮悄悄的挂上了中天,寒冷的秋意给月光蒙上了一层白色。披着这层秋纱,月亮洒下了白蒙蒙的豪光,照亮了码头上斑驳的人影。
“十方兄弟,你初来乍到,可以休息一天再过来的。我们靠这个吃饭,日后还怕会不带上你吗?”高峰劝解道,十方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这种年龄段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惜我们这里有时候连吃饱都是一种奢望。
“高大哥,我说的话里有句你可能没有听清楚,兄弟我个头不是很大,可是真的有使不完的力气。”十方象征性的卷起了僧袍,想卖弄一下自己的肌肉,可是看着眼前个个比自己大的块头,讪讪的又放了下来,一会儿干活的时候总能让你们知道。
“也罢,你先跟着吧,但是要记住,如果力有不逮,千万不要勉强,日子,其实还长着呢。”高峰叹了口气,让他试试也好,最好自己知难而退,自己的本意是让他和土豆一起干些杂活儿的。
说话间,码头已经呈现在眼前,这就是大海啊,蒙蒙月光洒下,只能偶尔看到碎碎的月光在黑水中四处飘摇,海风很凉,但十方清楚,这是对于自己的体质而言,对于这些脚夫,恐怕应该是非常寒冷吧。
大伙儿临行来的时候都喝了一点烈酒,高峰和码头的小令寒暄了两句,大声说道:“兄弟们,加把劲儿,这趟干好了,张大人可是有奖赏的。”
“好!”众汉子齐声应道,倒也别有一番气势。
这可是严食唯一的码头,为了统一调配,官府当然得插手一二,而高峰口中的张大人就是官府派来的小令,相比于其他几个小令,这个名叫张德龙的还算公正,对脚夫也算一视同仁,而且和高峰的私下的交情也不错,甚至力所能及的话还给船主说些好话,有时也能赏一笔外财。
“既然高兄弟开口了,那这回大家如果按时搬运完货物,我做主,再给大伙儿多加一成赏钱。”张德龙大声的说道。
大家又是一阵轰然叫好。
几艘不大的货船吃水量却不浅,听说是一批北方来的货物,不过既然货主不说,他们自然不会多嘴,况且检查的都是官府的人,他们只管按照船主说的搬运就好。
因为这个码头,光明小城成为了严食最大的商业集散地,货物种类当然繁多。而透过这靠近码头的船只,十方隐隐看见,在不远处有一排排等待进港的货船,难怪这光明小城中有传言,除了有钱人之外,这里最多的人就是脚夫了。
高峰和董海跃上船去,将船和陆地间的木板铺好,这些木板一人多宽,人在上面走,木板就跟着你弹来跳去,码头上管它叫做鸳鸯跳,把握不住鸳鸯跳节奏的人,站都站不稳,稍不留神就把你弹到水里去。这些临来的时候高峰也和十方说起过,但看这次船的吃水量,高峰还是有些担心,他给董海使了下眼色,两人不着痕迹的跟在了十方的后面。
张德龙喝了一口老酒,抱怨了一声,然后看到了月光下有些显眼的光头,叹了口气,“这高兄弟,总为别人考虑,讲义气没错,可惜连自己有时也吃不饱,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管别人的闲事儿。”说完,张德龙缩了缩脖子,回到了旁边的小屋中,屋中生着炭火,和外面相比就好像两个世界,对于高峰,张德龙还是非常放心的,所以也不怕脚夫偷偷昧下一两袋货物的事情发生。只是奇怪的很,为什么突然派自己这个点儿来这里当值,按理说,离夜间当值自己还有一段时间呢,不过郡守已经许诺了不少好处,也值当来这一次。
十方看着别的汉子如何搬运货物,听高峰说,前一段力气充足,可以一次扛两袋,然后一个时辰之后,变成一袋就好了,通常大家伙加紧搬上三个时辰基本上都能完成任务,接下来就是回去好好的吃顿,然后睡上一觉,这样,一天就过去了。
十方没有听高峰的话,毫不费力的扛起两个麻袋,然后笑了笑,轻松的随着鸳鸯跳的节奏走了起来,丢给诧异的高峰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开始了他的脚夫生活。
脚夫很苦,在深夜的料峭寒风中,在单调的鸳鸯跳吱呀吱呀的呻*吟声中,在枯燥的一次一次装卸搬运中,咬着牙撑着,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二十余人的活儿计,但大家都明白,不做,就得饿肚子,今天好了一点,一个看着并不魁梧的光头自始至终跟着大伙儿,有时候,大家连面对面挤个笑容都没有功夫,但那个小和尚每次都抛过来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脚步,好像也轻快了一些。是的,好奇怪,没有平时那么累了。
十方其实也很吃力,自己封着的并不只是修为,还有身上穿着的月白僧袍,僧袍上隐晦的灵力波动却彰显着不动如山法咒的强大,自己如今的力气其实不过等同于一个普通的大汉,腿已经如灌铅般沉重,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改变,他不想成为大家的拖累,高峰热情的接纳了自己,自己便应该尽力相报。而且,自己毕竟是一个修者,体质的根子在那放着呢,十方骄傲的想到。
不去想还有多少货物,切实的感受着肩上的压力,在行进间,十方不自觉的微微调了一下受力的角度,进一步锤炼着自己的肉体,二十七身相中的不怒金刚相渐渐呈现,众人有那么一瞬间,忽然从十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无声的压力,但来的快,去得也快,十方身体一轻,还没有高兴一下,忽然僧袍上一个无形的“卍”字印记一闪,又回复了原先的状态,十方骂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劳累将三个时辰拉的好长好长,随着一声欢呼,满头大汗的十方终于直起了肩膀,接着听到了高峰爽朗的笑声:“哈哈,张大人,整整提前了半个时辰,你可不要食言,我今天可是新来了一个好兄弟,等着你的赏钱庆祝呢。”抹了把汗水,高峰笑着走了过来,拉起十方向着张德龙走去。
“去你的,我张德龙岂会食言,拿去!”边说着,便扔过来一个口袋,高峰感受了一下其中的重量,继续说道:“如此,多谢张大人了。”转过头去,高峰继续喊道:
“兄弟们,谢谢张大人的赏钱,一会儿我们回去可以好好的喝一杯。”
“有肉吃吗?”董海笑着问道。
“滚犊子,张大人也不是孤家寡人,要想吃肉,你再留下三个时辰。”高峰笑骂道。
“那还是算了。别肉没吃成,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在调笑声中,众人纷纷向张德龙拱手道谢。十方被高峰抓着手走向前去,也规矩的向张德龙行了一礼,张德龙笑着说道:
“高峰,今天这位新来的小兄弟不错,我看过几次,新来没偷懒的,他是头一个。”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兄弟。”高峰爽朗的拍了拍十方的肩膀,十方呲了呲牙,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又惹来一阵笑声。
众人又分了一些酒水,披上了破旧的外衫,就连十方也被高峰裹了一件,“刚忙完,小心着凉。”高峰又与张德龙寒暄了几句,就要带着大家离去。
忽然,平静的海面上传来了几声号角的声音,张德龙面色大变,军号声?军粮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到达?该死,这不是自己正常的值班时间,因为早就算到不会轮不到自己出力,所以没有上心,可现在偏偏出了岔子,冷汗顺着额头而下,高峰这批脚夫已经是最后一班,而军粮的规定半天必须送到仓库,否则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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