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睿开口对我说:“妈妈,爸爸叫你过来……”
我听着他的这句话,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沈知行坐在轮椅里,笑着将睿睿揉进怀里,然后在暖暖的夕阳中扭头看我,笑着对我说:“阿颖,儿子叫你过来呢!”
看着那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笑,我却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忙伸手捂住嘴,却还是抑制不住嘴角露出的呜咽声,我急急转身,背对着那两个人。
曾经我努力了将近五年也没有办到的事情,如今不过是两个月,沈知行却让睿睿开口说了这么长一句话,我真的是……无法形容此刻心情,有开心有激动,却也有心酸和难受。
身后衣角被扯了两下,我扭头就看到睿睿站在我身后仰头看我。
我匆匆忙忙擦了擦眼泪,蹲下来搂住他,连着叫了好几声“睿睿……”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轮椅的声音靠近,然后有微凉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脸上,将泪水擦掉。
我泪眼朦胧地抬头,就看到沈知行一手推着轮椅,一手在我面前半举着,指尖还挂着我的一滴泪。
随即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挂着泪水的手指送到嘴边,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脸上露出笑意,说,“是甜的。”
我的眼泪却是更加汹涌了。
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然后一把将我和睿睿两个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耳后,他低声在我耳旁呢喃着,带着一丝哀求地说:“阿颖,原谅我……回来吧,求你了……原谅我,回到我身边来,没有你的这些年……我真的是……生不如死……”
他声声凄凉,我紧紧攥住他的衣服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一直到最后,我也没有说出来那个好,或者是不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五年的光阴太长,这几年我也太苦,我也想回到他身边,我想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可是心中却还有太多的疑惑和不甘。
当年为什么要带着安晓婵离开,而如今的柳楚楚和柳盈盈姐妹两个,他又是怎样的打算。
虽然说这段时间以来,是凑巧也好,还是沈知行的安排也罢,那两个和他有过牵扯的女人都没有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过,可是那些已经存在过的事实,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抹掉的。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就这么原谅,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抹掉他曾经的辜负。
晚上小文给我打电话,问我这大半夜的带着孩子去哪儿了,到了我家门口按了门铃怎么没人开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真相。
小文哈了一声,“程颖,你还真是能耐啊!”
我将脑袋埋在被子里,这会儿想想之前哭成那样,也真是够傻逼的。
小文接着说:“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蒙在被子里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呐……”
小文给我分析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两个兜兜转转折腾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要走到一起去了,你还是要栽到他的手里。”
她叹了口气,“其实你们两个之间吧,问题就在于那个安晓婵身上,其余的都不是事儿,就看在他这次为了救你差点赔上自己小命,并且接下来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几个月的份上,也都能抵消了,你现在就找他让他给你解释解释,他和安晓婵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关于伯母的死因,或许真的只是你误会了呢?或许也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沈知行他妈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疯子,疯子的话你怎么能够相信呢?”
当年我妈死后我正处于最低谷的时候,当时又猛然间听到沈知行他妈说了那样的话,不可能不往那个方向去想,而他妈又那么趾高气昂地让我报警,当时也是气昏了头了,如今再想想当初的情景,如果说是林瑞玲杀了我妈,理由其实也并不充分。
“可是……”我犹豫着话还没说完呢,小文哎呀了一声说,“我有个电话进来了,先挂了啊,有事明天再说,明天周末,陪我去商场血拼,好了拜拜~”
捏着电话,我心里暗骂小文没义气。
最后抱着被子蒙着脸在床上滚了两滚,然后睡觉。
……
我跟在小文后面推着推车,小文不停地往里面扔东西,我说:“姑奶奶,你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小文翻着白眼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耸了耸肩,“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只要你别下个月没钱交房租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你和沈奕离婚的时候,就没分点家产什么的?”
小文把手里的一瓶饮料重重地摔在购物车里,气势汹汹地喊我的名字,“程!颖!”
我举手投降,“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这一搅合,小文购物的欲望就没了,索性就去了商场四楼找个地方喝咖啡。
坐下之后,我揉着自己的脚脖子吸气,小文幸灾乐祸,把自己的帆布鞋伸到我脚边,“叫你臭美,出来逛街竟然还穿高跟鞋,这不是作的吗?”
“我爱美,行了吧!”
小文收回脚说,“行了不逗你了,咱们接着昨晚没说完的话继续,想了一夜想好了吗?什么打算?”
我说:“说我之前,你先交代一下,昨晚接我电话的时候是谁打来的?”
小文视线飘移,“同事打的呗,我来这里也没多久呢,能认识什么人,除了同事还有谁啊!”
我嘿嘿一笑说:“就是说嘛,你来这里才多久,哪个同事这么殷勤,大半夜的还给你打电话?”
小文气急败坏地拍桌子,“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沈奕打的,行了吧你!真是个八婆!”
“打来干嘛的?不会是也想要跟你复合的吧?”
“说实话,他如果有沈知行一半的忏悔心,我说不定早就复婚了,肯定不会像你们这样折腾得死去活来,但是!重点是!沈奕这个贱人!渣男!混蛋!他从来都没有丝毫忏悔之心,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出轨理所当然,是我这个妻子做得不够好,不合格,我不会做饭,不孝敬他父母,我一无是处,根本不做配他的妻子,我……”
眼看小文的眼眶都红了,我意识到不对劲,似乎是说到什么不该说的了,我忙说:“怎么了?他是不是来找你了?还是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还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小文低着头红着眼眶不说话,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她顺势趴在我的肩头上。
我叹了口气,也不再问她究竟,只是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过了一会儿她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情绪有点不太好,你先坐着,我去趟洗手间,等我出来咱们就回去吧。”
小文离开座位之后,服务员把我们点的咖啡送上来,我端起来抿了一口,余光看到一个人从旁边走过,我一愣,抬头就看到周郴到我隔壁的那个卡座坐下。
他似乎是觉察到我的视线,也扭过头看过来,对上我的视线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然后他给他对面的那个女人说了一句什么,就站起来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对面的那个女人,就是之前见过两次的那个黄色大波浪美艳女。
见我看过去,那个女人对着我妩媚一笑,端起手边的杯子对着我举了举,我愣了愣,也急忙端起自己的咖啡。
周郴走到我面前挡住我的视线,“我可以坐吗?”
本来我想说这里有人了,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坐吧。”
他坐下之后,看到自己面前小文点的果汁,有些没话找话地说,“你和朋友一起出来逛街?”
我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接着来了一句,“程颖,你其实是怪我的吧?”
我一愣,从咖啡中抬头看他,假装不知道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他苦笑一声,摇头道:“我现在宁愿你直接把手里的咖啡泼到我的脸上,也不愿意你这样风轻云淡地同我说话。”
我将咖啡放下,心平气和地说:“周郴,其实我并不怨你,你不过是选择了一个对你来说更合适的一条路而已,旁边的那个女人,她应该是能在你的生意上帮到你的吧?”
周郴默了默说:“她爸爸是邻省一个知名集团董事长。”
我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咖啡,“可以理解。”
“程颖,其实我一直都看不清你,当时顾止毅突然给我挖了个坑,我也直直地跳进去,公司资金被那块地皮套住,而政府又突然出台政策说那块地皮准备作为生态园区,禁止开发商品房和写字楼作为商用,那块地用了公司里几乎所有的可流动资金,我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答应了沈知行的条件。”
我听得有些意兴阑珊,“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应该也还是会选择原来的那条路吧?”
他沉吟良久,终于开口,“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