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外起了匆匆的脚步声,说话的丫鬟与她一起抬头望去,见身着嫩黄袄缎的俏皮丫头小跑进来,而后叠了双手在身前,朝林婉彤欠身行礼道:“小姐安详。”
林婉彤诧异道:“绿棋?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是自己从凉家走失后,小丫头就留在了这府邸。
绿棋说起被收留的经历,也是满眼的委屈:“要不是凉将军念在绿棋曾照顾过小姐,恐怕现在不知要死在哪个乱坟岗了。”
看她可怜摸样,林婉彤心里也不好过,那种流亡不幸的遭遇她是感同身受的。
夜里凉肃终于回家了。
他在自家门口的夜灯照耀里下马,行装还未来得及脱下,无视开一群关切满满的仆妇,奔着往小楼里去寻她。
林婉彤本在床边坐着泡脚,绿棋在一旁忙着叠被褥。
见他气喘吁吁地来了,她赶紧踢开水盆,赤着被热水泡得红彤彤的脚就往房间深处逃去。
凉肃心疼道:“快穿上鞋。”
绿棋便捡起地上的毛靴,冲过去让小姐套好。
林婉彤很慌,以为他要来索欢,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幸在凉肃并不是那样的人,况且来看她就只是确认她在家里安不安稳,没有别的意思。
她不肯出来,他也只好悻悻转身走了。
“等一下!”
林婉彤想起还有重要的事要问他,鼓起勇气将他喊住,问道:“凉将军是否可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
他回身过来时又有点失望,但还是答道:“我动用兵权威胁皇上放了你。”
威胁皇帝?
“凉将军这是在引火烧身,就不怕日后被皇上报复吗?”她更加心慌,当真自己成了红颜祸水。
他却倦笑道:“为了你,值得。”
空荡荡的启良宫似乎比外边还要冷,谌礼锦穿着单薄的亵衣坐在矮桌前,瞪着一本本上谏的奏折,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他本已睡下,但是梦里见到南凌的身影,心下不痛快与怅然并生,促他一下子惊醒,而后匆匆跑过来重看一遍今早朝会上,众臣针对他在深宫宠幸南凌这等荒唐事的谏言。
还有,早日立凉妃为后的高涨呼声。
凉玉有身孕了,昨晚上她在回骊春宫的途中晕倒。
宫女以为她是被气晕的,哪里知道御医诊脉时一下喜笑颜开,惊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谌礼锦知道她怀了,脸都绿了。
坤文肚里明白他那点盘算凉家的小心思,于是趁机帮着凉家说好话:“陛下双喜临门,等凉妃娘娘的事落成了,再将南二姑娘接近宫里来应是顺理成章,凉将军那边也好摆平了不是?”
“凉肃算哪根葱!朕还要看他脸面!”谌礼锦怒言着将桌上的折子、纱灯统统扫落在地。
待愤怒的帝王稍微平和了一些,坤文就不再提起立后的事,转而将话题扯到南凌身上,他问道:“将南二姑娘送到凉家,这样真的好吗?”
谌礼锦的胸膛还因刚才爆裂的情绪上下起伏着,答道:“凉肃那么重视南凌,南凌至终都会是她的绊脚石,有她在,势必能劝住凉肃少给朕乱来。”
坤文顿时更明白了,连他心爱的女人都成一颗棋子。
“那,陛下就不担心凉将军对咱二姑娘有非分之想?”
早就布好局的谌礼锦怎会没点准备,被他这么一问,心里头倒是在想绿棋那丫头身手应该还行。
但是口头上没有半点泄露,只言道:“凉肃敢动她一下,朕绝不会让他好过。”
勤勉的绿棋将柔软的被褥铺垫好,终于能将小姐服侍进被窝了。
然而林婉彤睡意全无,总在隐隐担心往后的剧情发展真如她早先期望那般:她成功地挑起谌礼锦与凉家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