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要去乡下庄子里,娘,您救救婉儿。”二夫人由护国公府回到右相府始一踏进风荷轩,苏婉兰就飞身扑进她怀中,一张布满伤疤的小脸盈满了惊恐和伤心。
这个小女儿向来嚣张跋扈,便是连她大姐姐也鲜少放在眼里,如今这般姿态委实吓坏了二夫人,忙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在看清小女儿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还带着殷殷血迹,二夫人脑子里的血轰一下冲到了头顶:“婉丫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敢将你伤成这般模样?什么去乡下庄子里?谁敢把你送到乡下庄子里头去?”
苏婉兰仰着脑袋放声大哭:“娘,是爹爹他要把婉儿送到乡下庄子里头去,婉儿不要去,娘您去和爹爹说,婉儿不要去。”
二夫人听了心就突突的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抬头望过去,看到甘露、白兰、红绡、碧荷四个丫鬟一脸灰败,婉丫头的奶娘喜妈妈也是躲躲闪闪不看正视她,所有这一切迹象都表明婉丫头定然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会让老爷下了狠心要把她送到乡下庄子。
“喜妈妈,我不在府上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全说出来,若有隐瞒仔细你的皮。”狠狠吸了口气,二夫人冷冷看着一脸闪躲的喜妈妈,她不过就是回了趟护国公府,婉丫头的脸就给伤了不说,老爷竟还要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头,婉丫头这才多大?这要是送到乡下庄子里,万一病了怎么办?
喜妈妈瞅着二夫人面色阴沉心里就慌乱起来,当下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悉数相告,二夫人听得太阳穴鼓鼓的跳,满眼失望的看着婉丫头,心中忖着自己聪明一世怎的就生了这么个糊涂蛋?
她去砸那小贱人的院子不是错,她辱骂那小贱人也不是错,错就错在她不该去闹事反被那小贱人污蔑不说,还蠢笨到当着那小贱人的外祖母去推那小贱人!这不是给了那忠勇老王妃把柄吗!
二夫人气得心突突的跳,看着苏婉兰的眼光除了失望就是失望,有心想训斥几句,可看到她脸上如星星一般的伤口,终究是自个的女儿,到底心里还是疼着的,那到了嘴边的训斥也就吞回了肚子里。自个的女儿舍不得骂,可丫鬟却是不用顾忌的,二夫人转了身瞧着几个四个丫鬟并喜妈妈,眼睛里就像淬了毒似的闪着寒芒,“四小姐伤成这样,你们都干嘛去了?合着我一天不在府,你们就可以任四小姐挨打是不是?”
四个丫鬟并喜妈妈将头埋得低低的,心中是有苦也说不出来,当时的情况那叫一个乱,谁知道最后就成了这样子!
“去,每人下去领十板子,若有下次,直接打死。”训斥完之后,二夫人一挥手,这惩罚算是定下了,四个丫鬟并着喜妈妈自是暗叫倒霉的自行去刑房领罚。
自己的奴婢被娘亲罚,苏婉兰心中一点都不曾想着要替她们求情,她只钻进二夫人的怀里不停的哭闹:“娘,您去和爹爹说,婉儿不要去乡下庄子里,婉儿要留在陵京。”
二夫人被她吵得头痛,当着忠勇老王妃的面那丫头都摔破头了,老爷逼于老王妃的压力提出把婉丫头送到乡下庄子里也是为了给老王妃一个交待,若是不照着老王妃的意思做,老王妃一气之上闹上金銮殿,婉丫头的名声那可就彻底完了。
思来想去,二夫人也知道如今之计,只有按老爷说的算,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在她怀里哭闹的苏婉兰道:“婉丫头,这一次你就听你爹的,去乡下庄子里头将养,等过个几天风声过了,娘再把你接回来。”
娘也要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头去?娘居然不肯帮自己?
苏婉兰呆呆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二夫人,眼里有些迷茫又有些不敢相信,半晌她才愣愣的道:“娘,您刚刚说什么?”一定是听错了!娘不可能这么对她的!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她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看着二地人,希冀从二夫人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
自个的女儿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二夫人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可是一想到她回到护国公府后,父亲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并让她以后一定要收敛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女儿的话,二夫人心里就瓦凉瓦凉的,若是没了护国公府的支持,苏景石定然是不会再像以往一般宠着她爱着她的,那几个姨娘正盯着呢,这时候断不能让苏景石和她离了心。
狠了狠心,二夫人清楚的道:“婉丫头,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份了,你爹爹他把你送到乡下庄子里头是为你好,你放心,就算你在乡下庄子里头,也不会有人敢欺凌你,一应吃穿用度都按现在的开,你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可不能再忤逆。”
这一次确定没听错,娘亲是真的不肯帮她,也要把她送到乡下那庄子里头去呢!
苏婉兰猛然就拨高了嗓子:“我不去我不去,凭什么那小贱人伤了我,爹爹不惩罚那小贱人反倒要把我送到乡下庄子里,要送也应该是送那小贱人去。”
一边的张嬷嬷瞧着就摇头,心中忖着都是二夫人给惯使的,好好一个大家闺秀竟成了个村野泼妇,若还不严加管教,将来嫁了人这性子到了婆家有的是苦头吃。
二夫人也气了,恨恨的盯着自个宛如泼妇的女儿:“婉丫头,娘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你若是再这样,就休怪娘不管你了。”
苏婉兰听了就倒退一步,心中的委屈快要让她濒临崩溃,爹骂她娘也骂她,她做错了什么?非要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尽管心中无比委屈想要大吵大闹,但看着娘亲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她心里就有了害怕,只是心中依然不甘不服,想到自己被送到乡下庄子里头就见不到太子哥哥了,她便跺了跺脚:“娘,您要把女儿送到乡下子庄里,就等着替女儿收尸吧!”
她跺着脚说完一转身跑了,只把二夫人气了个倒仰,两眼一抹黑差点栽倒在地,幸得张嬷嬷手快挽了一把。
等二夫人缓过神来,苏婉兰早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二夫人又气又悲不由得望着张嬷嬷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生下这么个糊涂蛋,专气我来着。”
这话张嬷嬷不好接口,便埋了头不语全当没听见,二夫人想着小女儿临去那威胁她的话,这心里头又害怕起来,这个小的可不像大的那么聪明,万一她真横了心,谁知道还会做出些什么混事。
二夫人朝着娇杏望过去吩咐:“去跟着四小姐,好生看着,她要是有什么损伤,你可别想活。”
娇杏一听这话忙不迭的应了声就追出去,二夫人起了身在房子里转了几圈就要去找苏景石,张嬷嬷忙道:“夫人,现在老爷他正在气头上,您去劝只会让老爷更生气。”
护国公可说了,若是二夫人再做出让他丢面子的事情,她就得挨打,她如今的身契可是捏在护国公夫人手里而不是二夫人手里头,该劝的怎么也得劝,不能因为怕二夫人骂就由着她去。
二夫人心中何尝不知道苏景石这会正在气头上,只是一想到自个那么娇滴滴的女儿要送到乡下庄子里头这心里头就跟割了肉似的痛不说,最主要是那个女儿还放下话宁愿死也不要去乡下庄子里,这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情何以堪?
不管了,怎么着也得去劝一劝,那毕竟也是他苏景石嫡亲的女儿,他就能忍下心看着她去死不成?
二夫人心中主意一定,也不顾张嬷嬷的劝阻,提了脚就要去找苏景石,张嬷嬷苦着一张脸紧紧跟上,她心中再不愿二夫人在这个时候去找老爷,可二夫人毕竟是她的主子,她是奴才,断没有拦着不让去的道理。
刚迈出房门,迎面就撞下苏清兰带着曲妈妈及四个丫鬟,看到她们,苏清兰便望过来:“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张嬷嬷心中就舒了口气,立在二夫人身后只朝大小姐使眼色,心中忖道大小姐是个聪明的,也唯有大小姐劝得住二夫人。
见到自个一向端庄大度的大女儿,二夫人就觉得心底那股子因为小女儿窜上来的郁卒之心消减了些,小女儿虽是个糊涂的,可大女儿却让她引以为傲,当下脸上的阴郁也换为柔和,她看着苏清兰道:“清丫头,娘才一回来就听你妹妹她说你父亲要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婉丫头还小,若是去了乡下庄子里有个什么好歹可让娘怎么活?娘这就去找你父亲劝上一劝。”
苏清兰听了就一脸的阴郁,看着二夫人道:“娘,女儿有话要和母亲说,还请母亲听完女儿的话再决定。”
张嬷嬷听了就暗自点头,有大小姐劝着二夫人,想来二夫人是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冲动的行为的。
苏清兰脸上的表情过于郑重,二夫人心里就不由急了起来,莫不是大女儿也出了什么事吧?这样想着二夫人就没敢迟疑,马上转了身回了厢房,在苏清兰的示意下,张嬷嬷曲妈妈及四个丫鬟一并留在了房门外并未跟着进去。
“清丫头,你莫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刚一进厢房,二夫人便迫不及待的问,杏目满是担忧的看着苏清兰。
苏清兰却咬了咬牙,双膝一曲整个就直直的跪在了二夫人面前,二夫人吓得一愣,只以为真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心就突突的跳起来,她伸出手去挽苏清兰,嘴里道:“清丫头,你究竟要说什么?别吓为娘。”
苏清兰双眼就含了泪水,满脸凄苦的看着她道:“母亲,您这是要逼死女儿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二夫人听了就一脸讶然,她做了什么竟惹得女儿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清丫头,娘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娘怎么可能逼你?你是娘放在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女儿,娘怎么舍得伤你的心?”二夫人满是惊惧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清兰,满心满眼的不明白。
苏清兰就道:“四妹妹她做了什么事母亲难道还不清楚?既然清楚还要在这个时候去求父亲,母亲可有替女儿想过?”她边说那泪水就顺着脸一串串跟珍珠似的掉,让她看起来像一朵被雨水无情浇打的梨花般楚楚可怜。
二夫人见了自是心痛不已,只是一时间她就没想明白,自个不过是想去劝苏景石不要把婉丫头送到乡下庄子里头,怎的就扯上了清丫头?还让清丫头哭得这般伤心?
听清丫头这话里头的意思,竟然是不想让自己去求她爹饶了婉丫头,可婉丫头是她嫡亲的妹妹啊?身为姐姐的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她难道不知道乡下庄子离陵京这么远,有很多事都是自己无法顾及的吗?
盯着苏清兰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二夫人忽然觉得心里很寒,清丫头今天能为了她自己就置她嫡亲的妹妹于不及,它日,会不会也同样置自己这个母于不顾呢?
“清丫头,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你妹妹的事又碍着你什么了?她再做错了什么,也是你嫡亲的妹妹,你能看着她受苦娘却不能。”因为心中有了寒意,二夫人的声音也就冷了下来,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和担忧。
聪明如苏清兰自然从二夫人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失望,她勾了头,掩去眼里对那个从小就知道拖她后腿的胞妹苏婉兰的厌憎。打小,她就是受人瞩目的才女和美女,可同样是一个娘亲生出来的苏清兰,虽然也长了一张动人的脸,可是那脑袋就跟浆糊似的,身为大家闺秀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稳重,嚣张跋扈得令人望而生厌不说,最可恨的是,明知道自己心仪太子殿下,她还要不识趣的凑一脚,天下那么多男人,她为什么就非得和自己抢?
苏大小姐显然忘了,她心仪的太子殿下并不属于她,而是苏心妍的未婚夫,她只想着苏婉兰和她抢男人,却完全不反省她自己也是在抢别人的男人。
“母亲,非是女儿不顾姐妹之情,可是母亲您有没有想过,四妹妹她做的事情,父亲他会原谅吗?纵然父亲他会,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父亲他听了您的劝,将四妹妹留下来,忠勇王府老王妃她会怎么做?老王妃亲耳听到四妹妹辱骂三妹妹及三妹妹亲母不说,四妹妹还当着父亲和老王妃的面将三妹妹推倒在地摔破了头晕厥过去,这桩桩件件,父亲若不是按着老王妃的意思去做,三妹妹伤得那般严重,而父亲还不肯给她一个交待,老王妃她会善罢干休吗?”明知道母亲对自己不顾姐妹之情很是不满,苏清兰却依然一口气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她就不信她这个素来精明的娘会想不到这些,她只不过是想到了却不愿面对罢了。
母亲可以做到为了那个没脑子的四妹妹的冲动行事,可她却做不到。
她才不要因为那个没脑子还一心想和她抢男人的四妹妹牺牲大好前程,四妹妹闯的祸,凭什么要她来承担?
二夫人听着苏清兰一袭话,颓然坐下,这些话句句在理,让她想逃避都不能,她当然知道若是不把婉丫头送到乡下庄子,老王妃一气之下就会闹上金銮殿,届时不但婉丫头名声会损,就是整个右相府都会因此而饱受指责,还有她的娘家人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二夫人面上就浮了痛楚,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往日不该太惯着婉丫头,以致于将她养成了现在这般冲动做什么事都不用脑子想想再做的性子。
见娘亲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苏清兰忙乘热打铁:“母亲或许觉得女儿太过自私不怜惜妹妹,可是母亲您完全误会了女儿,女儿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四妹妹她好,母亲您想想,四妹妹她若是依着她现在这性子,将来可怎生是好?如今尚还有母亲您护佑着四妹妹,可将来总有一天四妹妹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四妹妹的婆婆她会像母亲您一样纵容四妹妹吗?不如乘着这次机会,母亲您好好管教四妹妹,待她转了性子,母亲您将来也要少操一些心,与其让四妹妹日后嫁了人受了苦母亲您心里再难受,还不如母亲您现在就狠下心去管教四妹妹,女儿言尽于此,纵然被母亲您误会,女儿也甘愿认了。”
不得不说苏清兰将二夫人的心思抓得很准,她算准了二夫人心里也对苏婉兰如今这性子很是不满,也算准了二夫人在心中预想到苏婉兰将来总有一天是要嫁到别人府上,以着苏婉兰如今的性子,怕是没有哪个婆婆能忍受的。
二夫人听着女儿发自肺腑之言,想到之前自己还误会她太过自私,二夫人心里就不由对这个女儿起了愧疚之心,她伸出双手,将苏清兰由地上扶起来,双目满是欣慰的看着她道:“清丫头,娘亲刚刚误会了你,你可别往心里去,你四妹妹她若是有你一半聪有,娘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苏清兰心中哧了一声,苏婉兰那个草包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有自己一半聪明的,当然这话她也就埋在心里面,面上却是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娘误会女儿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娘您这一次不但不能去劝父亲,还得主动配合父亲,将四妹妹依着老王妃的意思送到乡下庄子里去,这样,老王妃才不会去闹上金銮殿,父亲他也就能放心。”
二夫人想想也只能点头:“清丫头,娘就依着你的意思去做,你陪娘一起去见你父亲吧,几个孩子之中,你父亲最看重你,有你在你父亲想也能开心一些。”
苏清兰心知娘亲并不是想着她在父亲就能开心,而是因为她这个做女儿的在,父亲心里纵然对娘亲有很多的不满,也不可能当着她这个做女儿的面训斥,当下便点头,她扶着二夫人走出厢房边走边道:“娘,这一次您不但要顺着父亲,还得主动提出,在送四妹妹去乡下庄子之前,您亲自带着四妹妹去忠勇王府给老王妃和三妹妹赔礼道歉。”
二夫人一听要她亲自带着自个的女儿去忠勇王府给老王妃和那小贱人赔礼道歉,就像被蝎子给哲了一口似的叫起来:“那小贱人害得婉丫头受伤不说,还要逼得你爹他把婉丫头送到乡下庄子里去,我是她嫡母,你却要我去给她赔礼道歉,清丫头你莫不是糊涂了?”
早料到母亲会是如此反应,苏清兰也没觉得讶然,只轻声道:“娘,您是去给老王妃赔礼道歉,四妹妹才是给三妹妹去赔礼道歉的,母亲您难道不希望四妹妹她能早些从乡下庄子里回相府吗?”
二夫人却是摇头:“清丫头,老王妃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婉丫头做的那些事,就算娘肯上门赔礼道歉,老王妃也不过是听听罢了不会真因为娘放下了姿态她就会放过婉丫头。”
别人不知道那个老王妃的历害,她可是相当清楚的,好在当年小贱人是个糊涂的,被她糊弄着疏远了老王妃,老王妃伤心之下闭门不出潜心向佛,算起来,都有好几年的时间这对祖孙都不曾见过面,怎的今儿这老王妃却亲上登门?
想到这里二夫人心里不由咯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她疏漏了的,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她疏漏了。
“娘,不管老王妃她是否原谅娘亲您和四妹妹,但三妹妹出了这样的大事,您这个做嫡母的于情于理都应该上门求见老王妃,做只是做个样子也得让外人看清楚,不然纵使今日之事老王妃不闹上金鸾殿,母亲的面子也不好看,老王妃动用八个金乌卫抬着软榻回了王府,虽然软榻上有帘子遮得严实,外人不知道是三妹妹,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人稍加思忖就能想得通能让老王妃这般爱护抬回王府的,除了三妹妹还能有谁?一旦想通透一点,世人又会想,这右相府的三小姐怎的会让老王妃抬着回王府?再往下想,世人定会知道是三妹妹受了伤,如此一来,相信明天整个陵京就会传出三妹妹在右相府受了伤老王妃愤而抬回王府一事,届时,世人只会猜测是母亲你苛待继女,与其让世人这般胡乱揣测,倒不如母亲你亲自携了四妹妹去王府请罪,这般一来,世人都知道是四妹妹伤了三妹妹,纵然四妹妹有错,可四妹妹也不过是个小孩,小孩之间打打闹闹原属正常,世人通晓了这一点想来就不会误会是母亲你苛待继女。”
二夫人听得眉头时松时紧,张嬷嬷跟在身后却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又不由对这位大姐起了佩服之心,忖道这大小姐的手段倒有当年的护国公夫人的三分之一,再假以时日,这位大小姐定是另一个护国公夫人!
二夫人边走边想,心知大女儿所言句句在理,遂点了头:“清丫头,还是你细心,有你这么聪明的女儿,娘很欣慰,你那妹妹,往后你也替娘好生提点她,她性子太过冲动,太容易闯祸。”
苏清兰便婉然一笑:“娘您放心,四妹妹她终究是女儿嫡嫡亲的妹妹,女儿又怎能看着她惹祸。”她心中没说出来的是,即便二夫人不说这话,她往后也断然会派人盯紧这个头大无脑的妹妹,她闯祸不打紧,但前提条件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就成。
转眼一行人就到了书房门口,苏景石这会心里正烦燥不安,虽则他舀了三女儿的前程威胁老王妃,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老王妃可是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谁知道她会怎么做呢?
听得二夫人带着大女儿求见,苏景石就皱紧了眉头,但终究还是让她们进了书房。
瞧着苏景石头的面色很是阴森,二夫人心里就往下沉,须臾她走上前柔声道:“老爷,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才让老爷这般忧心,妾身愿知道老王妃要老爷把婉丫头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将养,婉丫头她不服管教,的确是该送到乡下庄子里头将养,不过在妾身想着,在送婉丫头去乡下庄子之前,妾身愿携着婉丫头亲自去忠勇王府给老王妃请罪,虽不奢求能得到老王妃的原谅,但婉丫头做下这般恶行,身为母亲的我自然责无旁贷,再者心丫头如今也不知伤势如何,身为嫡母妾身自然也理当上门探望,不知道老爷意下如何?”
苏景石不由一怔,他原本以为二夫人带着清丫头前来求见是为了帮婉丫头求情,却没想到全然相反,当下心中不但没了浮燥,反倒升点柔情,他眼带感动的看着二夫人:“夫人,要你亲自去登门赔礼道歉,委屈你了。”
二夫人便摇头:“只要能让老王妃她揭过此事,妾身再委屈也是值得的。”
不过是向那老王妃赔礼道歉罢了,往后她那外孙女的性命还是捏在自己手中,到时自己想怎么拿捏都行!从老王妃身上受的气,她会千百倍的从她看得有如心头宝的外孙女身上找回来。二夫人在心底阴毒的想着,却全然不知道,往后她想拿捏苏心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二夫人这番善解人意的话听进苏景石的心里,只觉得自个的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变得大方得体识趣,心中想着果然还是岳父的话能让夫人改了性子,只是又想到老王妃的意思是要把女儿送到她指定的庄子里,他便看着二夫人道:“夫人,老王妃的意思是要把咱们把婉丫头送到城南三家村的庄子里,那庄子原是沫儿的陪嫁。”
二夫人不防还有这么一招,顿时脸就白了。
百里沫病重之时,她想着百里沫一死,她就能将百里沫的陪嫁据为已民有,只是没想到的是,那百里沫竟做得如斯之绝,在临死之前竟然把她所有的陪嫁列好清单之后,把清单给了苏景石,所有陪嫁连同乡下庄子陵京铺面所有的地契都抬回了忠勇王府,只说将来在苏心妍出嫁之时,老王妃再将这些陪嫁直接抬到苏心妍将来的婆家。
百里沫这一招摆明是防着她这个二夫人,她心中气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为什么呢?因为人家都把清单列得清清楚楚,并且言明将来苏心妍出嫁,老王妃就会把清单上所有的物品原封不动的抬去苏心妍婆家,至于庄子和铺面的收成,也一并会折成银票交还苏心妍。百里沫说得这么清楚,苏景石碍于老王妃也在场自然也不敢不答应,而她这个平妻自然更加没说话的余地。
那庄子里头的人,可都是忠勇王府的奴才,把婉丫头送到那庄子里,那些个奴才能对婉丫头好才怪!
二夫人白了脸色下意识就想出声反对,一边见机不好的苏清兰马上道:“父亲,母亲不用担心,虽则那庄子的奴才不是咱们右相府的,可老王妃又没说不准四妹妹带了奴才过去,母亲若是忧心四妹妹,到时就多准备几个妥贴的奴才跟了去,再者,父亲按着老王妃的意思将四妹妹送了过去,若四妹妹有个什么好歹,忠勇王府也难辞其咎,相信这一点老王妃她定然知晓,断不会纵容奴才胡来。”
她这般一说,二夫人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也是,只要自己派几个得力的老奴跟着婉丫头过去,还担心保护不好自个的女儿么!
苏景石也是眉头一舒,望着苏清兰的眼眸就充满了赞许,心中忖着虽然四丫头是个没脑子的,好在还有清丫头,清丫头这般聪明,将来的前程大着,将来四丫头再不济,有清丫头帮衬着,相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见爹爹和娘亲都将她的话听进了耳朵放在了心上,看着自个爹爹望着娘亲的温柔眼光,苏清兰很是识趣的道:“爹,娘,若是无事女儿就先行告退。”
苏清兰一走,苏景石就望着二夫人轻声道:“锦儿,我知道你心里是舍不得将婉丫头送到乡下庄子里去的,我又何尝舍得,你能这般体贴,为夫惹是高兴。”
他这般温言软语好言相向,二夫人当下就觉得幸好她听进了清丫头的劝慰,她抬了头看着苏景石柳眉轻轻蹙起:“景郎,都怪妾身从前太过宠溺婉丫头,以致于她现在行事从不用脑子去思考,妾身也知道,再这般纵容下去,婉丫头指不定还会闯出什么大祸来,与其等着以后她闯了祸妾身再担心,倒不如乘着这次机会,妾身好好管教婉丫头,妾身不希冀她能像清丫头一般明事理,但至少也不能像如今这般没脑子。”
苏景石闻言点头道:“锦儿,婉丫头的性子是该好好磨磨了,你能想得这般通透最好不过,只有你将内院这些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为夫我才能安心于政事,那些个言官如今正闲得慌,再不能给他们以把柄参上一本了。”
二夫人心中就叹了口气,在这个男人的心中,权势无疑是最重要的。
夫妻二人一番商议过后,一致决定由二夫人明天一早就携着婉丫头去忠勇王府向老王妃请罪,请完罪之后就立刻把苏婉兰送到城南三家村的庄子里头去。
商量完婉丫头的事,苏景石忽又想起自个那病得甚重的庶出儿子,虽然他一向对那个庶出的儿子并不重视,但如今他膝下统共也就两个儿子,一个是二夫人所出的嫡长子,另一个便是那个打一出生就没了亲娘的庶出儿子,想到之前在寒霜居时那个儿子病得奄奄一息的模样,苏景石就皱了眉头道:“锦儿,轩儿他不过是个庶子,又没了亲娘,你身为他的嫡母,要能容人一些,今儿若不是三丫头执意请来了大夫,轩儿只怕就已经去见他姨娘了,轩儿若真去了,你这个嫡母少不得背上一个苛待庶子的名声。”
二夫人拢在袖中的手就狠狠的捏成了拳头,心中暗自恨着又是那贱丫头坏了她的好事,苏辰轩虽则只是一个庶子,但因着他姨娘的原因,每每看到这个庶子,二夫人就觉得像是一根针扎在她心坎上,若不将之拨去,总会时不时的痛上那么一下子。
虽则心中恨不能将那个庶子除之而后快,可脸上二夫人却是满脸的委屈:“景郎,整个右相府这般大,妾身哪能什么都顾及周全,再者景郎你也是知道的,今儿你下朝回府便命我回了护国公府,这府上的事我又哪能知晓?”
苏景石闻言心中却是不喜,之前那个被打死的容妈妈虽没将二夫人招出来,但他心里却也跟明镜似的,若不是有着二夫人的默许,一个奴才哪能有那般大的胆量敢谋害小主子?只是这些事他虽心里清楚,也不能就为了个庶子将二夫人如何,只是若再不敲打敲打二夫人,谁知道往后她还会胆大妄为到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当下他便道:“锦儿,为夫知道你一人掌管着阖府的中馈的确是累了些,这样吧,由明天开始,就让戚姨娘她跟着你一起执掌中馈,这样你也能少操劳一些,有些你顾及不周全的地方大可让戚姨娘去处理。”
二夫人气得脸都青了,当年她嫁给苏景石时,执掌中馈的是老夫人,那时无论她怎么讨好老夫人,老夫人就是不肯放权,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老夫人这才不得不放了权,老夫人放权之后由她接手执掌中馈,可当时满右相府的奴才都是老夫人的人,自然也都以老夫人的命令是从,初初执掌中馈时,老夫人命着手下的奴才们没少给她使绊子,好在当时她有李妈妈和容妈妈帮手,也算是有惊无险的熬了过来。
现在想回想想初初执掌中馈时的艰难,她到现在都还会觉得满腹的辛酸难抑,如今倒好,好不容易她站稳了,将中馈牢牢实实的握在了手心,却要被那个狐狸捡便宜,这让她心里如何能心甘情愿的接受?
“景郎,妾身只是这几天因为婉丫头的事而有些疏于周全,用不着戚姨娘来帮手,玉丫头如今正小,哪能离得了戚姨娘。”抿了抿唇,二夫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
苏景石就挑了眼望过去,眼里带着浓浓的不郁:“玉丫头身边有奶娘又有嬷嬷,如何就离不了戚姨娘?如今那帮子言官正紧紧盯着右相府,今儿婉丫的事还不知道会不会传进那帮言官的耳朵里,府里的事情,我看你一个人是不可能事事都能周全的,如今府里是再不能出事端的,就这样定了,明儿开始,让戚姨娘协同你一起执掌中馈,你有什么疏漏的她也能提醒你。”
二夫人抿了抿唇还想推回去,苏景石就道:“母亲和父亲就要回府了,若是知道这些天府里发生的事情,你说母亲她会怎么说?你不想让戚姨娘帮着你,难道就希望母亲把执掌中馈的权利收回去?”
这话真正就戳中了二夫人的痛脚,当年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有李妈妈和容妈妈的帮手下才从老夫人手中夺过了执掌中馈的权利,眼下这情况,她是宁愿便宜戚姨娘,也不愿意将中馈交回老夫人的手,说到底,戚姨娘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再历害也只能听她这个当家夫人的,老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中馈若到了老夫人的手里,她李锦华再想拿回来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两相权衡取其轻,二夫人将满满的不甘咽回肚子里,强扯了一抹笑容道:“妾身哪里是不愿戚姨娘帮着打理内务,不过是担忧玉丫头动了,既然景郎你放得下心,妾身自当是听从夫君你的,由明儿开始,妾身就带着戚姨娘一同打理内务。”
苏景石满意的点头,挥手道:“你明儿还要去忠勇王府请罪,且先下去精心准备,断不可太轻。”
二夫人咽了一肚子的苦水发作不得,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甚是牵强,应了声黑着一张脸退出书房,守在门外的张嬷嬷忙凑过来,瞧着她脸色不好,张嬷嬷也没敢多问,二夫人疾步如飞显是怀着一肚子的怨气往前走,张嬷嬷只得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
一路主仆二人皆不出声,穿过抄手游廊,候在通道上脖子伸得老长的苏婉兰老远就迎上前,满怀期冀的看着二夫人道:“娘,您是不是帮婉儿向爹爹求情去了?爹爹他答应了没有?婉儿是不是不用去乡下庄子里了?”
她起先一时冲动扔下一句威胁的话跑了之后,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如今能帮到她的人也就只有娘亲了,若是娘亲一气之下不去帮她和爹爹求情,那她岂不是就真得去乡下庄子了?这般一想她就悄悄折回了风荷轩,到了之后方知道娘亲和大姐姐一起去了书房,她心中想着娘亲定是去书房求爹爹,这才不畏寒冷的在这通道里候着。
毕竟是寒冬腊月的,冷风簌簌,她候了多时小脸早已冻得通红,二夫人瞅了心里就不免心疼,抬目就朝跟在后面的曲妈妈和四个丫鬟怒斥:“四小姐不懂事你们难道就不懂?这么冷的天你们也由着她在这里候着?是看着本夫人心软不会重重惩罚你们是不是?”
曲妈妈和几个丫鬟心中忙不迭的叫苦,却又不敢驳二夫人的话,一个个只哆嗦着跪下来:“是奴才失职,请二夫人恕罪。”
二夫人还想发作,苏婉兰急于知道答案,忙道:“娘,不要怪她们,是女儿自己要来的,娘,您快告诉女儿,爹爹她是不是答应娘了?女儿是不是不用去乡下庄子了?”
她难得替奴才求情,曲妈妈和几个丫鬟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但同时又不免紧张的竖起了耳朵等着二夫人的答案,若是连二夫人都没能劝得动老爷,四小姐还是要被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四小姐定然会大发脾气,届时她们这些跟着四小姐的奴才还不是要跟着遭殃。
二夫人动了动嘴唇,瞧着婉丫头眼里的希冀狠了狠心:“婉丫头,这一次娘也不能纵容你了,明天娘亲自携着你去忠勇王府给你三姐姐请罪,请完罪之后你直接去城南的庄子里头,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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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了,可是宽带可能要明后天才能装好,亲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