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惑行
角落里的人微微动了动,缓缓的挣开了眼睛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可是却没有挪动的意思,那人打开门之后就把饭盒给放在了地上,随后锁死牢门,转身离去,宁明绪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之后,闭着眼睛继续睡自己的,等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听见了一点点声音的响动,似乎就是冲着那个饭盒去的。
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角落里的人终于舍得动一动了,那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人缓缓的扶着墙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宁明绪也没动,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哪儿,就见人动作缓慢的走到了门口,弯下腰来拎起了那地上的盒子,嘴里还在说着:“甭在哪儿眯着眼瞧我了,想看,自己来看。”说着,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跟前,宁明绪翻身下桌,皱着眉头才看着他:“我只是没想到,还有人还挂念着你。”
“没什么好奇怪的,总有一些人,不想让我这个老家伙,走的太早了。”他低声说着,被人帮着把盒子拎到了桌子上,打开盖子来,上一层二一层都是吃的,不算太好,可是总比这牢饭是要好的多了,再往下一层,他就不动了,宁明绪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东西,但是他不说,他也就不动,两个人摆好了吃的喝的,人低声说着:“来,尝尝,这是自家的手艺,比不上酒楼,但是顺口。”
“你在外面还有家人?”宁明绪奇怪的问着,当年那件事情的之后,钟家可以说是在一夜之间音讯全无,甚至就连亲戚也全都销声匿迹,如今还有人来送吃的,的确是个奇怪的事情,眼前的人闷笑两声:“莫怕,莫怕,我钟家,是就此落魄了,但是人还是有的,知道我在这里的,也是微乎极微,我老头子,下半辈子就在这儿过了,不求那些个了。”钟赤低声说着,随后开口道:“这天下,早就不太平了,是我钟赤无能,辜负了先帝,估计不得江山,如今连你也是如此,只怕是这龙家,要走到头了……”
“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道是否能为我解答。”宁明绪客气的看着眼前的人,钟赤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着:“但说无妨。”他们两个在这里,也只有彼此能聊聊天,如今这模样,只怕是来年秋天,也就是宁明绪最后的日子了,他也出不去了,说几句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我只是好奇,京城风浪,为什么都是因令媛而起,可令媛早亡,如今到底又除了什么变故,让你不得不躲在这里,以先生之文采,就算是在落魄,找个穷乡僻壤教书隐士,同样可以过的逍遥自在,何苦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度过余生呢?”宁明绪一直想问,可是一直都没能问得出口,毕竟这件事情说出来,钟赤不一定会给他答案,钟赤也是曾经的高帮状元,穷乡僻壤寒窗苦读数十年,才考的的状元公明,一路成了丞相,若不是出了变故,只怕还轮不到卫云谏教授太子,他一人,足以将满腔学文倾囊教授。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钟赤说着,抬手帮人倒了一杯酒,随后低声说着:“因为无用,所以不做。”他这八个字,让宁明绪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人闷声笑笑:“王爷,您是王爷,征战杀伐,便是你的本分,也是你存在的理由,可我钟赤存在的理由没了,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曾经的钟赤一心报国,愿为皇上背负千万骂名,如今的钟赤,笼中老叟,还有何用?若听我劝,来世做个寻常人罢,莫沾帝王家。”
说完,拿起手边的酒杯一本酒饮进,嘴边还带着明显的苦涩笑容,宁明绪不知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可是他知道,这里并非他最后的归宿,他一定是在策划者什么,否则不会在自己酣睡时,偷偷离开,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可是他出去的每一天,他都清清楚楚,或许是因为自己太过警惕,曲解了他的意思,但是在牢狱之中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心里很明白,他还有一腔抱负没有实现,他人虽老,可是心不老。
他还在等,还在等待着什么,可是他不信,曾经忠心耿耿的钟赤钟左相,会背叛皇上,微微地了低头,宁明绪低声笑笑:“人便是得过且过,哪儿来的什么笼中老叟,若是先生真的如心中所想,不愿意沾染帝王家,只怕是此时此刻,世上早无钟左相,只有一个布衣钟赤,在私塾教书育人了吧。”
说完,这杯酒,也喝了进去,钟赤的手一僵,沉默的望着面前的人,低声说着:“你还真的是同你的父亲一样,只是希望,你不要落得和你父亲一个下场。”说完,再一杯酒进肚,他按着桌子站了起来,缓缓的的朝着自己那个熟悉的角落走了过去,宁明绪平静的看着人,沉默的闭上了眼睛,钟赤啊钟赤,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若非一心报国,又怎会心甘情愿搅弄这摊浑水,宁明绪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不懂钟赤,更不懂龙问洲究竟为什么,将她关在这里不管不问,又派人时常过来走走,像是害怕他跑了,又怕他太过于烦闷,几乎没有一个休息时候。
皇宫之中,东宫内,龙玉秋正在摆弄着自己手里,竹俏刚刚从御花园里采摘来的花朵,无聊的搓着自己的脸,眼前竹俏耐心的剪去了花草的枝叶和刺,小心的提醒着跟前还在摆弄着那花,试图徒手把刺掰下来的人:“太子殿下,您还是别弄了,免得再把手给扎了可就不得了了。”他说着,眼前的人却没有半点要听话的意思,反而对人说着;“怕什么,我又不是花儿做的,怎么就不能碰了,不会伤到我的。”
这话说着呢,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着外面的人喊了声:“太子殿下。”龙玉秋没注意到刺儿直接碰再了手上,疼的人哎呦了声,立刻把花给丢在了桌面上,吃痛的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看,我就说了你别摆弄他,非不听吧?让刺儿给扎了吧?我瞧瞧,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谁来了啊?”龙玉秋说着,抬手指着门口让人过去瞧瞧,这人才微微点了点头,直接朝着那边过去了,竹俏一边说着来了,一边快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打开门来这么一瞧,居然是个陌生人,从来没在宫里见过他,那人看了他一眼,不顾竹俏的阻拦直接进了屋子里,人刚要说什么,就见他轻轻的摆了摆手,叫竹俏先出去,一会儿再进来,等着他出去之后,这人才走到了人的跟前,低声说着:“太子殿下。”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进宫来见我。”他看着眼前的人说着,眼前的人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低声说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我瞧见了昨天夜里,丞相府的一个丫鬟,偷偷摸摸膜的跑出门去,好像是跟什么人去了彬意酒楼,随后和人在哪儿一起呆了好长的时间,才匆匆忙忙的离去。”
他说着,龙玉秋不接的看着眼前的人:“只不过是深夜离开去了唐酒楼,就不准人家私会情郎?”他说着,眼前的人闷声笑笑,随后抬头对人说着:“太子殿下,那您猜猜,他的情郎去了那儿?”他说着,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着:“去了客栈?”“不对,您再猜猜。”他说着,龙玉秋听着这话里的意思可就不太对劲儿了,调了下眉头,试探性的问着:“回家了?”
“不对,您往大胆了猜。”他再度说着,眼前的人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冷笑着说着:“总不好是去大牢了吧?”他说着,眼前的人突然笑了,他这一笑,把龙玉秋给笑的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他不会真的去大牢了吧?”
“您猜对了,他不光是去大牢了,去的还是死囚牢,去了之后,就没出来。”他说着,眼前的人楞了一下,死囚牢?如今四囚牢之中,有可能随意进出的,除了狱卒,恐怕就只有宁明绪了,可是众所周知,这丞相和国舅爷交往甚好,怎么可能家里的丫鬟会和宁明绪见面?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真的看清楚了?当真是进去了死囚牢?”他皱着眉头问着,生怕他是在骗自己的,谁知道人闷声笑着说道:“草民自然是不敢欺骗太子殿下,如若不然,您可以自己叫人去查,保证和我说的,绝对没有任何的错处。”他说着,龙玉秋奇怪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那自信的模样,只怕是这事儿是真的,可是他这就不明白了,丞相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既然已经收了国舅爷家的聘礼,自然也就是站在国舅爷那边,如今频频的和宁明绪接触的哪门子?想着,人低声说着:“你还看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当说的我自然都会告诉您,不该说的,您也别问,至于剩下的事情,就要让太子殿下自己去考证了,今天天黑得早,我得赶紧回去了,如果被人抓到,我可就来不及了。”说完,他微微地了低头,龙玉秋也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呆久了,索性一点头,放他离开了,等他走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竹俏才从外面进来,看着坐在那儿的人若有所思的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花儿,开口问着:“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吧?”
这个陌生的男人他从来也没见过,也没听龙玉秋说过,只怕是最近才到了他身旁的人,他知道,他着急用人,可是若是这个人的底细都不清楚的话,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用他,眼前的人轻轻的摇了摇头,看那模样确实没有在听他说什么,竹俏微微皱了下眉头,低声说着:“太子殿下,您没事儿吧?”
说着,还轻轻的推了推的肩膀,人楞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茫然的看着他说着:“我怎么了?”“不,没什么,只是竹俏瞧见您好像有心事,所以才开口询问的,没事儿自然是最好了。”他低声说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花朵,竹俏也坐了下来,正在捡这东西的时候,突然问了句:“太子殿下,刚才那男人,我总觉得似乎有些面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不知道,他只是来找我办事情的,没什么特备的,我有点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吧。”他说着,丢下了手里的花朵,根本不准备在跟他谈这个话题,竹俏也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皱了下眉头,只能点头说是,随后沉默的朝着那边走了过去,龙玉秋看着人的背影,低着头看着也已经被他弄得不成样子的花,不耐烦的站起身来走到了身后的床上坐了下来,看起来,他们似乎是都开始行动了,只有他,若不是被人提醒,只怕是到现在还被他们蒙在鼓里……
也就在人发愁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王府之中的宁明筝却过的远远没有他们那么悠闲,刚刚吃过饭,躺在那摇椅上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眼前段子忧收拾着桌子,看着吃饱喝足的小人,低声说着;“小郡主,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你说。”他说着,人微微睁开眼睛来看着他,闷声笑着:“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这么小心,不会是除了什么事情了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天咱们在酒楼看到的那个人。”他低声说着:“我好想想起来他是谁了,只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一直都没能告诉你。”坊间都传闻,他早就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哪里,可是他想了很久,好像初了这个可能,根本没有第二个可以选择,所以他才决定,还是告诉宁明筝。
听到人这么说,人奇怪的坐了起来,纳闷的看着眼前的人说着;“到底是什么人?”若是一般的寻常百姓,只怕是他不会这么犹豫的,果然,人微微垂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之后,才低声说着:“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是前左丞钟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