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旧事(二)
“皇上,宁将军凯旋归来了!”与此同时,凯旋的消息传来,先帝躺在龙床上,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招他……进宫。”“是,皇上。”人一低头,转过身就出去了,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宁明绪进了寝殿,先帝已经坐在了那里,穿戴好了衣服,看着浑身是血来不及洗刷的宁明绪,拍了拍自己床前的地方,叫他过来,还尚在年幼的宁明绪寡言少语,单膝跪在地上,冷漠的开口说着:“臣宁明绪,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川安,到舅舅这儿来。”他招手,喊着他的乳名,宁明绪缓缓的抬起头来,站起身来,摘下头盔放在了身旁的地上,低声说着:“皇上,臣刚从战场回来,身上都是血污,不便沾染龙床,这里无人,您有什么,直接说也就是了。”他说着,没有半点要亲近他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娘亲是死在了他的手里,他懂事,他不追究,他帮他,帮他平定山河,来换爹爹妹妹的安全,可对于他对自己那份家人的亲情,他无法接受……
先帝望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说着:“宁爱卿,到朕跟前来吧。”这人才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龙床前一臂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宫中不让带刀,可他来不及摘下,若是靠的太近,只怕会给自己招惹来是非,他看着他,望着他,嘴角噙着苦笑:“你这孩子……真是和她一模一样,又犟又倔,不肯低低头,弯弯腰,非要闹的鱼死网破才是上上策吗?”
“回皇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倘若对错都可以混淆,那这山河该是怎样的黑暗。”宁明绪说着,抬眸望着他,先帝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当年义无反顾,撞开南墙也要跟着跟着他爹走的妹妹,是一个模样。
他笑了,他笑得肆意,可是他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笑,他奇怪的看着他,看着他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他低下头看着他,抬手抹去眼尖的湿润:“好,好孩子,这些年,是舅舅亏了你了……”“为皇上献力……”“我要听你的真话。”这一句话,让宁明绪整个人都怔住了,猛然间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有重复了一遍:“我,要听你的真话,你说还是不说?”
“您要听什么?”他看着他,就像是在营帐里一样,盘腿坐在了地上,他看着他着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只问你,若是今后,老三登基,那你还会像是现在一样,护社稷平安?”“外族来犯,身为男儿本就应当披甲迎战,没什么好说的。”他看着他,他抿唇一笑,又开口问着:“我在问你,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你君王,不是你所想,你又当如何?”
“君是君,臣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宁明绪望着他,没有半点的犹豫,仿佛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他这条命,已经悬在了半空,若是他要,他就随时拿去,他不在乎,正是这份冷漠,让先帝点了点头,开口说着:“好,去拿笔墨来,朕要立下遗旨。”
他说着,宁明绪叫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先帝又宣了钟赤进宫,让他在旁边,做个证人,叫宁明绪写:“朕,预料自己时日无多,特此立下遗嘱,三皇子龙问洲聪明,亲民,生来时,百花齐放,百鸟鸣啼,乃是大富之人,君王之相,在朕去后,传位三子龙问洲,另,特立将军宁明绪为摄政王,辅佐三子龙问洲,保山河社稷,赐免死金牌,不得有误。”
“臣宁明绪,领旨。”他微微低着头,对人说着,好像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虚礼,有也好,没有也好,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而也就在那之后不就,先帝撒手人寰,龙问洲登基,也就在那时,所有人都认为的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皇帝,却偷偷的做了一件事情,他约了钟赤进宫,而后聊了几句,就让他回去了,也就是那天,他回去之后,发现已经消失将近三年龙问山,居然出现在了自己家的假山地下!
“那天,夜里,官兵就闯进了我的家中,我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冠上了死罪,我都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新君容不下我,我钟家世世代代为皇上尽忠,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钟赤苦笑着说着,他笑着,却早已经泪流满面:“后来,流放的路上,有人将我们父女俩救下,只说是让我们快跑,却不肯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他们来的,我把女儿安顿好了,拜托给了我的一位故人,我就回了京都,自己进了大牢,在这里一待……就没日子了。”他说着,那之后外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他只是每天夜里都会出去走走,然后凌晨再回来,这便是他每天唯一可以解闷的事情,他知道,君不容他,可他没办法啊,这片地方,他住了一辈子,他走不了了,也不想再走了,就算是真的跑了,那又能如何?还不是找一个穷乡僻壤,来了个官兵就心惊胆战,那样的日子,他过不了。
他已经不盼着还能找到真相了,只想在这里,将自己的余生度过,宁明绪目光复杂的望着他,不知道他给自己说的,是真还是假,因为他不记得了,钟赤出事的时候,他不在京都,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再次凯旋归来的时候,他听到了钟赤一家的噩耗,随后钟赤和钟映芳就不见了影子,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那儿,也没有人知到,他们是怎么到犯了圣怒,被流放的。
他看着他,缓缓的开口说着:“王爷,若是还有机会离开,那就走吧,离京城,远远地……”他说着,站起身来,缓缓的诺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地方,宁明绪看着他,沉默的地下了头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凉了的茶,喃喃的说着:“这真的是真的吗?”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转过头看着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宁明筝知道宁明绪进去的消息之后,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虽然是他一手促成的,可是他很明白,他进去了,也就是说,外面马上就要变成新的战场了,仰起头来望着天空,忍不住闷笑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么亮的月亮了。”
说完,他进屋去了,次日清晨,孟涛就来了,他还带着早饭,进了屋子里,推开门刚要叫:“郡主。”才发现人没在屋子里,奇怪的喊了两声:“郡主?”也没人回答,正在奇怪人去哪儿了的时候,就看宁明筝从外面回来了,又打扮成了那个跛腿老太的模样,瞧见他在,也没多少意外,把脑袋上的头发拆了一下,一边拆着一边说着:“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得多一会儿呢。”
“郡主,你这去哪儿了?”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随便出去,他这又随便出去了,要是碰见了什么不该碰见的人可怎么办啊?他着急的想着,人却看着他摆了摆手,从怀里拿出来了一袋子蜜饯,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对人说着:“我出去买了点吃的,别担心,没人知道是我,再说了,我哥都被抓进去了,他们难道还在提防着我不成?”他说着,人瞧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给人收拾了碗筷,放在了桌子上,这才对人说着;“表哥想再见你一面,我今日一早就叫人那这请柬到我家来了,说要请咱们一起过去。”
“那你这脖子上的伤,应该是你娘子打的吧?”抬手指着他脖子上的伤痕,人的表情可就不太好看了,开口说着:“可别提了,听说我表哥请我和上次见面的姑娘一起去,我家那婆娘醋意大发,这不一大早的就差点给我挠成个大花猫。”
瞧这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孟涛是敢怒不敢言,宁明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笑的不太对地方,轻咳了声说着;“来来来吃蜜饯,别担心,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要是真的除了事儿,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说是我勾搭的你,反正孟夫人又不可能真的找得到一个叫飞鸢的姑娘。”他说着,孟涛叹了口气;“我真的是上了贼船啊。”
“上都上了,怕什么的。”人说着,吃着蜜饯对人说着:“丞相没说要我们去是做什么的?”“没说,好像说是要请请你,因为你,皇上还赏赐了他什么,我瞧着应该是好事儿,所以才过来找你的。”他说着,宁明筝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着:“不去。”
“为什么不去?”奇怪的看着面前的人说着,宁明筝开口说着;“现在请我,是要探我的底,看我能不能为他所用,如果我能为他所用,他自然是喜欢的,如果我不能为他所用,我飞鸢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拆穿,到时候不仅我又麻烦,你也会被牵连进来。”
他开口说着,孟涛一怔,随后开口到:“那我都把请柬给收下了,你说着怎么办?”“好办。”宁明筝叫人进去把笔墨拿出来,在纸上刷刷刷画上了一幅画,一副风筝被人攥在手里的画,孟涛看不懂这到到底是什么意思,抬手一指,开口说着;“你要我把这个送给我表哥?”“没错,你把这个送给他,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下次,他就不会给你下请柬,而是会亲自去找你了。”
肯定的话语让孟涛更是摸不着头脑,闹不清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自信,不确定的又说了一遍;“你是认真的。”“我当然是认真的,不然我给你这个干什么,别怕,照我说的做,我们是合作关系,我说过,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宁明筝说着,把手里的烧饼分了一半给他,孟涛尴尬的笑着,把画给收了起来:“我吃过了来的,自己吃吧。”
说完,人就走了,宁明筝看着人那不相信的模样,慢条斯理的把他带来的早饭给吃了,拍了拍自己的手,重新回屋子里去了,反正他知道,回头孟涛来了的时候,会给他收拾的,只不过他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等到刚过了晌午的功夫,宁明筝就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了,奇怪的坐起身来,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就见孟涛也没来得及敲门,步伐匆匆的进了屋子里,紧张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宁明筝奇怪的瞧着他,就听他说着:“你真的神了!”
“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吓我这一跳。”他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孟涛两三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开口说着;“我刚从表哥哪儿出来,他说还是想见见你,而且这次还让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来一瞧,才瞧见是个宝石的坠子,这可是好东西,就凭着这模样,也是贵中之贵的东西,宁明筝抬眸看着他,开口说着;“你表哥还说什么了?”
“他说,想见见你,跟你好好聊聊,没有别的意思,交个朋友,多条朋友多条路,以后在京城理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他能办的上忙的,也会搭把手的。”孟涛说着,看着面前的人没着急把首饰给手下,想来也是,他是郡主,好东西见多了,怎么可能会稀罕这个东西,谁知道人思索了片刻之后,居然按下盒子往人跟前推了一下:“告诉你表哥,钱能买来的朋友,他信得过吗?”
“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奇怪的看着面前的人,宁明筝抬起头对人说着:“你就找我说的做,少不了你的好处,到时候你就等着丞相上门去找你,你也别着急来找我,到时候,我会自己出来的。”他说着,孟涛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有点闹不明白,他端着真么大的谱子干什么?
可还是不得不把东西收了起来,现行离开了,他这边刚走,宁明筝就开始收拾东西,孟涛一定是把他给卖了,否则不会是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看起来这地方是不能住了,得赶紧换个地方,算着日子,段子忧也应该已经回来了,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已经空无一人的王府,扬起嘴角一笑,宁明筝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