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有空把摄像机给我寄过来,多少钱来着?】
沈塘手指敲击了一下发送,短信很快就被对方接收。
他对摄像机的需求其实是很大的,但正好因为当初夏禾还在铁头村待了将近一个月,沈塘微博上定期推送的小视频是借她的摄像机录制。上传的视频高清了许多,甚至已经可以听出说话人很清朗的声线,这曾经一度成为了粉丝区讨论的热点话题。
现如今,凑热闹的大批老公粉成为了沈塘真正意义上的糖粉,他们早已经分清楚这两个“撞脸”号分明是两个人,一开始粉丝的迅猛增长慢了下来,但陆陆续续中,沈塘的微博也已经有三万余的粉丝了。这么多的人关注着自己,他怎么还能用手机随手拍摄视频,也太对不起关心着他的粉丝。
夏禾的离开让沈塘意识到了拥有一台摄像机的重要性,但却被突如其来的投资商给中断,以至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理清了思绪,甚至拜托了从事律师行业的人员将合同进行查看,确保没有问题,他才签署了合约。
一旦闲下来,这件事又浮出了脑海。
手机一震,沈塘拿起了它。
【就在近期内,我会寄给你的,钱就是当初说的五千吧,够吗?】
【够了够了~~】
邵晏之言下之意是五千够便宜了吗。
但沈塘的理解却和他偏了不是一旦半点,误以为对方在询问他钱够不够。
虽然关注的点风马牛不相及,但两人却同时松了口气。
“啪!”的一声,邵晏之将手上的文件夹用力合上,并且摆放整齐,这份策划是由他负责跟进的,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将它搞定,可以说他功劳颇大,邵海岚破天荒同意让邵晏之休息几天,好好散心。
“你又要去那个小村子?”
“是。”
“听说你最近做了笔投资,”邵海岚从一叠法文原件上抬起头,漆黑生亮的瞳孔深处带着几分的兴致,但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像的,“挪了你账户上的那笔钱?”
邵晏之自知瞒不过,也不想瞒,于是从实招来。说是在铁头村偶遇一个相谈甚欢的年轻人,眼光头脑都特好,只是缺少资金,在经过详细估算后,他决定对人进行投资。
这也就是为什么抽取的利润如此之低的原因——因为邵晏之是对沈塘这个人进行的投资。
“也好,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邵海岚用笔帽敲了敲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等到邵晏之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开口,一句话让邵晏之匆匆的步伐都停滞了。
“你微博上特别关注的夏有初禾是谁?”
邵晏之闻言,噗的一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姐,你翻我微博!”
“阿嚏!”
沈塘连连打了两个喷嚏,才揉着鼻子,忍不住念叨:“这辈子还有谁这么牵挂着我啊,太难得了!”这么说着,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妹妹沈晴的脸,在他看来,除了沈晴的记挂外,也没别人了。
于是他一骨碌下了床,从奶羊身上挤了一碗奶。
说起来这只羊,也是好福气。当初体弱,被羊倌虐待,后来被沈塘带回来精心照顾不说,还有灵泉水喂养,养的是毛色光亮润滑,后来去配了种,生下了咩咩叫的小羊崽,奶香更是醇厚香甜,让本来很讨厌奶腥味的沈晴分外喜爱。
沈塘将奶放在锅里头温着,取了他花了数个晚上定制的种植计划表,蹬了车子立马朝着老李头店骑去。这次他要做的可是大批量订货,老李头可不够,至少得了解老李头的进货渠道才能够完全供应。
这日下午,沈塘刚刚从老李头家回来,累的瘫坐在地上,腿脚伸直无法动弹。
最近几天他都跟着老李头往县城里跑,特意去找了老李头的供货渠道,讨价还价,才和他们做成了这笔大单子。
等他到家的时候,泡下的糯米也已经发好,等他切了香芋成片上锅蒸的时候,忽然听到一路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家里一没做生意,二没开旅社,亲戚又不常常来,沈塘也太往心上去。芋头是上锅定时的,所以他整个人就往大厅的竹片躺椅上一倒,累的眼睛一合就陷入了黑甜乡。可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变回了十岁的小娃娃,在地里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沈爸的后面。一条条的垄已经被沈爸给刨开,露出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芋头,隐隐约约的埋在地里。沈塘就在后面,伸着白白嫩嫩有点儿肉的手在土里头刨着芋头,挖着挖着,他忽然看到一只浑身长着黑色浓密毛发的毛毛虫,从他手里头的芋头表皮爬过,顿时脸上脖子上耳朵上都渗出了一种轻轻的瘙痒感,他吓得嘴唇一抖,面色发白,下意识就将手里头的东西扔了,尖叫了起来!
“啊——”
沈塘满头是汗的从竹椅上坐起来,好像真的有虫子爬到脸上一样,两手抱着头挠起来,直挠的满脸通红,手却突然被人攥住。
“别抓了!都要破皮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沈塘一下子停下了挣扎。
他皮肤本来就偏白,刚才又用力挠自己,现在脸上的皮肤就是一道一道的红色抓痕,凌乱的夹杂在一起,额头又布满了细细的汗,看起来非常狼狈。
沈塘膛目:“你怎么来了?”
来人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来?”
沈塘摇了摇头,又想伸手去挠,再次被人阻拦下来。
邵晏之说:“别挠了,刚才你睡着,我逗你来着。”说着摊开手掌,在他的掌心里头躺着一根黑色的线条,是刚刚他从沈塘开线的衣服下摆扯下来的。
“如果我知道你反应这么大……”邵晏之有点为难地停顿了一下,“——总之对不起吧。”
“不怪你,是我的问题。”沈塘安抚地朝着邵晏之笑,可瞳孔深处仍旧带了些勉强,“小时候下地,被虫爬过,一直有点阴影。”
“虫,什么虫?”
“毛毛虫。”
说到这个词,沈塘咽了口口水,又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他还小,贪玩的很,就喜欢在外头乱跑,在天地抓抓虫,水里摸摸雨下,上树摘果子,没想到有天不懂事,不知道毛毛虫是玩不得了,回家就浑身发痒,挠破了皮还止不住。急的沈妈妈忍不住哭了,才知道问题所在,那是沈爸第一次打他,在他病好了以后,把他抽的哇哇直哭,保证再也不乱玩了。
“这你也敢乱玩!”
沈塘刚说完,邵晏之一声呵斥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小声辩解,可惜没用。正好鼻子闻到热腾腾的芋香,骨碌爬起床,蹭的就跑到厨房,赶紧心虚地揭开了话题。
他把锅盖掀起,里头香芋被蒸的熟烂,筷子一戳就是一个洞,沈塘不多加思索就伸手去拿,结果手指猛地一烫,差点没把碗给扔出锅外,幸好邵晏之紧随其后,眼尖手快扶住了碗沿,手腕使劲儿把瓷碗从沈塘手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台面上。
“要不是我跟着,你又要把它摔了。”
沈塘“咳”地清了下嗓子,想起了有一次没注意把碗给摔出去,结果稀巴烂的事,那次邵晏之正好也在场,把他好一顿嘲笑,顿时脸有点热,他假装不在意,底气不足地说:“那什么,智者千虑,还终有一失呢,何况我这种小老百姓!”
邵晏之“哦”了一声,尾音拉得长长的,能听出里头无尽的内涵,沈塘泪奔,赶紧用抹布捂了端到明亮的大厅里去。
“帮我拿个大铁锅出……”
沈塘忙着给热乎乎的芋头加糖,说了一半没听到后面动静,回头正好看到邵晏之从一旁的包里,掏出了他的摄像机,他心里一喜,连手头上的事儿都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了两步走,跨到了邵晏之跟前,期待地说:
“这是我的机子吗?”
看到邵晏之摇头,沈塘表情一苦。
接着听到邵晏之高深莫测地说:“暂时还不是。”
“哦哦哦那很快就是我了咯,等我做完你教教我怎么用!”人逢喜事精神爽,沈塘本来睡一半被迫醒来,人还有点恹恹地,现在一下子兴奋起来,动作利索了不少,刚一扭头,就看到邵晏之举着摄像机,在调着角度。
“你要机子不就拍这个吗,正好有,我帮你吧。”
“哇,你这么自觉啊,那来吧!”
说着沈塘往揉面的铁盆里倒入掺了白糖和油的芋片,捣烂了以后又倒了点糯米粉,搓成了软硬合适的粉团。加油是为了让芋球香软,达到入口即化的地步,加糖当然是要让它更加的甜蜜了。
等沈塘将芋团揉成了一个个小团子,沾了水后往沥干了水的糯米里一滚,就是个白白胖胖的香芋糯米球。
沈塘把它们端端正正的放在大铁盘子里,包上了一层保鲜膜,免得水汽进入到香芋球里变得过于湿润,再放到带着小孔的铁隔断里,再蒸三四十分钟,热气腾腾的香芋糯米球就出锅了,当薄薄的塑料膜被掀开,猛地涌出来一股浓烈的芋头香甜味,里头又夹杂着清香的糯米味道,光是闻着就分外的可口。
沈塘说:“我以前在一个小摊那里吃过这个香芋球,但实在太忙,念念不忘了很久,他却不再卖了。”说着眉目间带了一点点的怅然,但香芋糯米球刚入口,他就拍桌叫好。
“真的很香!你快来尝尝!”
看到沈塘吃的津津有味,扛机的邵晏之也忍不住饿了,砸吧了一下往嘴里塞了一颗,真的是糯米软弹可口,芋头香甜即化,如此简单做法出来的小甜食,却并不比他吃的花了几个小时出来的西点差上多少。
“怎么样?”
沈塘眼神放光地看着他。
“好吃。”
“那我就把它加入菜单了!”
邵晏之咀嚼的动作一顿,“什么菜单?”
“你猜~”
沈塘神神秘秘地说完,整个人就倒在椅子上爬不起来了,他双手合十,对着邵晏之祈求道:“大爷有空吗,看在美食的面子上,帮个忙呗~~~”
邵晏之莫名生出一种恶寒的感觉,忍不住摸了摸裸|露出来的手臂。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