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芷涵听着父母的交谈，话语间双方各持己见，但她听得乐在其中，知道父母是在争夺自己，虽然不喜欢被当作物品，也不喜欢父母吵架，可就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就想看见他们在一起，也享受两人有教养的吵架过程，全程没有脏话充满讽刺与含沙射影，如同沉浸式体验在一段影片中；
“你想在哪里买房都行，涵涵不会搬走，有空的话她会去看看你。”黄丹的话逐渐强势起来，
“呵，你也变了呢，变成你自己讨厌的那种人了，我让女儿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为什么要拘束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我只是替涵涵表达她自己的意愿，有些情况你不了解而已。”
“是嘛？chloe就在这，她可以自己表达，就是因为我离开女儿久了，让她离我近我才可以更好了解她。”
“你这点时间也算久吗？那我呢？”
“过去的事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我知道道歉于事无补，但我也无能为力，况且我说了让女儿自己选择住在哪，我现在还在找合适的房子，没那么快。”
“你的口气就好像吃定女儿会跟你一起住一样，还挑离她上班近的地方，完全没必要。”
“难道我故意挑一个离女儿上班远的？”
“仁雅，我不想吵架，你想买哪里随便你，但涵涵不会搬走，结束。”
“什么叫结束？你不是也吃定女儿会跟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和你说了现在情况你不了解，你总是固执己见，涵涵现在已经谈恋爱了。”
赵仁雅听到后很吃惊，转头看向女儿，“他说的是真的？”
黄芷涵点点头没有说，继续自顾自吃着菜，
“是谁？”
黄丹看女儿不想回答，接过话来“你也认识，对门魏姐的儿子，李均潇。”
“魏姐的儿子？”
“嗯，现在复旦医学院读研中，小伙子人品各方面都不错，我看着长大的。”
“人不错我知道，可魏姐家条件不行啊，李哥还在开出租车吧。”
“这和家庭条件有什么关系，两个人喜欢最重要，而且我们对他家知根知底，等均潇毕业后以后事业不会差的。”
“是不会差，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以女儿的条件不说找个豪门，怎么也能嫁给企业家吧，以后不用为生活烦恼，无聊就去上上班，不想做就休息。”
“真的，我们两个的思维看来越行越远，现在离婚率如此高，找个爱自己的人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就是因为离婚率高才更要找优秀的，你以为找个老实人就不会出轨不会离婚吗？和有钱人离婚最起码还能一笔补偿费，找个条件差的能得到什么，只有白白流逝的青春。”
“这也是你教导给女儿的经验，是吧？”
“你够了，我难道会害自己的女儿？”
“你不会还想着等女儿结婚的时候，收一笔礼金吧？”
“这我不封建，男方如果给我也不反对。”
“这事我们管不了，女儿想和谁一起，只要那个人和家庭正常，和我们差不多就行了。”
“我也不想和你讨论这事，他现在还在读研可以说完全没有收入吧，怎么，两个人的开销还要女儿支出？”
“均潇父母会给他的啊，为什么会让涵涵付钱呢。”
“开出租车能有多少钱，魏丽娟也就给别人接接带带孩子，这点开销维持家里就很不错了吧。”
“他们家有钱，不然魏姐也不会不上班，他们给均潇已经买了一套婚房了。”
“那更有问题了，以后的话女儿也要帮着还贷款，你信不信？”
黄丹和赵仁雅的争论一开始还让黄芷涵觉得有趣，听到现在渐渐有些厌恶，可能也和吃饱了有关系吧，
“你们可以停了吗？别人家过年都是阖家欢乐，一个个嘴里说得都是大道理，不看看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什么样子吗？”
说完将筷子拍子桌子上，黄丹和赵仁雅都不敢和女儿争论，拿起筷子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饭，这又让黄芷涵觉得好笑，气一瞬间就消了，拿起饮料给他们添满杯子，举起酒杯祝他们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在这之后饭桌上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黄芷涵带领着他们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欢笑声慢慢充满饭厅，以前的事无论多苦回想起来似乎总能给人带来快乐，也让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从中获得收获，现在拥有的都比以前多，可值得纪念的事却寥寥无几，上个月、甚至上星期的事想去回忆都脑袋空白一片。
饭后黄丹收拾着吃完的餐桌，赵仁雅脚步停在妈妈和后爸的遗像前，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听见女儿从洗手间出来赶紧擦掉眼泪，拿出三支香点燃插入香炉，黄芷涵也跟着照做嘴里还念念有词。
等黄丹收拾完坐在单人沙发上，母女两挨着看着电视里的小品，传来阵阵笑声，黄丹看着他们也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小品，赵仁雅感觉到黄丹看着自己，转过头两人眼神对视了；
黄丹的眼神没有闪躲，一开始是来不及反应，后来索性也就不躲闪，他在感叹认识眼前那个女人的时候才18岁，现在两个人都已经五十出头，原本...或许可以一直在一起，如果没有之前那十年的事该多好；
赵仁雅从黄丹的眼神中读出了悲伤，连忙将注意力转向电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和女儿的手呈现强烈的对比，将女儿的手握在手里，脸上出现慈祥的笑容。
黄芷涵将手从母亲的手中抽出来，接起电话嗯了几下后挂断，“爸妈，均潇来接我了，晚上和他朋友去唱歌。”
说完没等两人反应就进屋换上衣服出门，留下黄丹和赵仁雅两人四目相对，
“我也应该走了，谢谢你做的晚饭，很好吃。”
“我送你回去吧。”
赵仁雅笑着点点头，两人下楼坐上车系上安全带，“这车买了几年了？”
“2、3年吧。”
“怎么买和旧车一样的呢？”
“挺好啊，经济实惠，代步足够了。”黄丹说完打开音乐，有的歌无论多久都会留在人们的心中吧，这首林子祥的‘分分钟需要你’音乐一响起就把时光拉回两人18岁时候的回忆；
赵仁雅靠在座椅上，看着右边窗外的街景，“你说时间如果能倒流那该多少。”
“知道未来的结果那样生活的话，还有意思吗？”
“呵呵，是啊，关键也回不去了。”
“你还记得大话西游吗，至尊宝无论穿越几回都救不了白晶晶，我们也一样的。”
“这么多年你这么没有再找一个呢？”
“找了以后留什么给涵涵呢。”
“哈哈哈，幼稚。”
黄丹也跟着赵仁雅一起笑着，“仁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涵涵的未来让她自己选择吧。”
“我知道，她的我女儿我最了解，决定的事别人改变不了的，和你和我一模一样。”
“我吗？我已经变了吧，不在那么固执了。”
“也没感觉你有变得多圆滑啊。”
“对你们我干嘛那么圆滑呢。”
“老同学还有联系吗，胡凯玲，林晓峰，江洛寅，刘迎辉？”
“你还都记得名字呢。”
“我还没老到记忆衰退。”
“晓峰和凯玲离婚后就没有联系了，家里后来也破产，其他人都有联系，凯玲在武汉如果知道你回来估计会开心吧。”
“你到时把他们联系方式都给我吧，小江还经营面店吗？刘迎辉估计做到系主任了吧？”
“对，小江的面店开了三家连锁店了，他儿子帮忙经营着，在网络上还挺有名气的，迎辉换到另一家医院升职到系主任，事业家庭都很好。”
“你呢，还在老地方？”
“嗯，老地方，老职位，我可能没什么抱负吧，就挺满足的，也挺开心的。”
“前面小转就到了。”
跟着赵仁雅的指示车子停在一个小区外，“你没住酒店？”
“这也是酒店啊，每天都有打扫。”
黄丹点点头，在等着她说再见，松开安全带后赵仁雅拿上包，也在等着黄丹先说，就这样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钟；
“走了，再见。”
“再见。”
在车内看着赵仁雅走进小区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那儿不是她的家，脚步也走得很拖拉，叹一口气踩下油门往家开去。
大年初五，天空中布满云朵看不见太阳，这天赵仁雅特地在中午定了饭店约两家人吃饭，李建军一家走进包间，黄丹、赵仁雅和黄芷涵已经就位，一番寒暄后六个人脸上都很开心也很放松，双方家长就自己儿女的恋爱关系进行第一次会谈，赵仁雅认真地听着李均潇的话，三四句话后便认可了他；
“对了，魏姐，你人脉广帮我想想，我准备买套房子，你觉得现在哪里好？”赵仁雅问，
“你要买啊，那就买在我们给均潇的房子那边好了，附件学校、医院、超市和大商场都有，我回头帮你问问有没有业主出售。”
“好的呀，哪天我帮你一起去好了。”
“嗯，等过了十五，中介回来上班我帮你问，现在我们也租出去的。”
“说实话，今天看见均潇后我真的特别喜欢这孩子，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现在健谈、阳光、帅气。”
“仁雅，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涵涵我从小就想认她当儿媳，要是我儿子真有这个福气，我真的烧高香还愿去。”
“魏姐，你知道我这个人藏不住话，其实什么都好，就是想到均潇还有三年才能硕士毕业，我这颗心啊就总是悬着。”
“不瞒你说，我是让他别读，孩子坚持要继续读，说对以后好，我们家大学生都没有过，他能从大学毕业我们别提多高兴了。”
“反正今天我们六个人都在，我想如果孩子们互相喜欢，不如就让他们把结婚证领了，你们说呢？”
赵仁雅说完其余的人，包括最大神经的魏丽娟都有些吃惊，缓过神的黄丹连忙出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其实不用着急，孩子们还小，当他们自己决定领证再领也不迟。”
“孩子们是不会着急的，主要我也是觉得我们两家投缘，孩子都是从小看着长大，早点领证在我们两家这种关系下也是顺理成章。”
“仁雅，这事我们晚点再讨论下吧，今天大家都没准备你突然聊这个。”黄丹再次希望转移话题；
魏丽娟被这两句话一激反而有些耐不住了，“既然仁雅说了这个问题，那我也表个态，我也同意，只要两个孩子愿意随时可以。”
李建军将筷子放下，双手交叉摆在桌上，“黄丹，仁雅，我们家的条件你们也都知道，出于尊重我们也想问一下，对于嫁芷涵你们的礼金需要多少数目呢。”
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在赵仁雅身上，“李哥，我们家你们也都知道，没那么多规矩，又不是卖女儿，况且我们知道你们肯定会对芷涵好的。”
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黄丹生怕赵仁雅讲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话，就在都以为能好好吃饭的时候，赵仁雅又说，“礼金虽然不需要，但我觉得你们给均潇买的房子应该写上芷涵的名字，毕竟他们以后一起过日子就是一家人了。”
李建军又放下筷子，双手重新靠在桌上皱着眉头，魏丽娟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可以啊，既然结婚当然应该写两个人的名字。”李均潇的话打破这场短暂的沉默，
魏丽娟白了儿子一眼，立马又挤出笑容“仁雅啊，你说得情况呢非常合理，但现在潇潇还在读研没有收入，房子每个月还着贷款，如果他们结婚我们也不准备继续出租，把房子重新再装修下，那贷款是不是芷涵也能分担一部分呢，等潇潇毕业工作就让潇潇一个人还。”
“魏姐，涵涵虽然工作但她的工资才多少，自己用都不够，说到底还不是我和黄丹帮着她还，不过你们同意写涵涵名字的话，没问题，均潇读研这段时间贷款也别一人一半了，我和黄丹来付直到他们双方都工作。”
赵仁雅讲完黄丹的脸部表情总算轻松了许多，差点以为两家的邻里关系会因此中断，好在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神经都轻松下来，边吃东西边开玩笑，黄丹看着包间窗外的天气也已经多云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