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郡主尴尬地笑笑道:“十五,你就甭闹了,快些坐下来,一路赶过来,肯定劳累了吧?”
凤之沐根本就不让她转移话题,死缠烂打地道:“你就是不公平,你不给我安排,不给大哥和六哥安排这中央的位置也罢了,怎么能连九皇叔也不考虑到呢?是吧,九皇叔?”
凤九卿摆摆手,道:“哎,不必了。本王也没有那么重要,坐这角落里就好了嘛!”
汀兰郡主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那是最高位了好嘛,什么叫角落里,果然,九皇叔不是没注意白木槿,那是憋着在这里等她呢!
陆菲媛和陆青云已经相视窃笑了,曾明熙凉凉地说了一句:“这只老狐狸,没脸没皮的!”
陆青云知道他不痛快,也就不去撩.拨他的火,却道:“嗯,不过……我表妹怎么会那么巧就坐在那里了呢?”
因着褚云燕就在他斜对角,自然听见了他的话,便开口解释道:“郡主来的时候,汀兰郡主说上位坐满了,让她坐到最末的位置,和白云兮一起坐,郡主自然不能甘愿受辱,就把席位搬到中央去坐了!”
“噗……”陆菲媛正在喝茶,不小心岔了气儿,还好用袖子掩住了,才没出丑,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擦了嘴,才道:“槿儿也太……高了,这么个主意都能想出来,真后悔没有早点来!”
“早点来,就看不上现在这出好戏了!”陆青云笑道。
汀兰郡主憋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看着凤九卿,道:“九皇叔……可不是我安排安平妹妹坐那里的,我……”
“嗯?不是汀兰姐安排的?那是谁,今儿不是你做东邀约的我们吗?”凤之沐诧异地问道。
汀兰郡主暗暗给凤之沐使眼色,只想着让他赶紧闭嘴,可是凤之沐却不解地问道:“汀兰姐,你眼睛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汀兰气得鼻子都歪了,才不甘不愿地道:“是安平妹妹自己要坐那里的,我也拦不住她!”
“啊?不会吧?”凤之沐诧异地道,然后转而问白木槿:“郡主,是你自个儿要坐这里的?不会的啊,每个人的位置不都安排好了吗,你怎么自己要坐这里呢?”
白木槿十分配合地回道:“本宫来的时候,汀兰郡主说上位已经满了,本宫总不能坐到男宾席上吧?于理不合,就自个儿搬了案几,坐这里了,又宽敞又舒适,又不会伤到汀兰郡主的面子!”
凤之沐点点头,恍然道:“哦……原来如此啊,虽然郡主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怎么觉着那上面应该是有郡主的位置呢?”
白木槿回身看了一眼,道:“哪里有,上面已经满了!”
凤之沐指指凤子灵的位置,道:“那不就是嘛,凤小姐又不是郡主,没道理坐在郡主们身边啊!”
凤子灵的脸刷地就拉长了,瞪着凤之沐,道:“我坐哪里需要你管吗?是汀兰姐姐给我安排的位置,难道不是郡主就不能坐了?谁规定的?”
凤之沐也没和她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也不是谁规定的,人嘛总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看看我,我就坐在男宾席嘛,和大哥六哥并排,总不能坐到九皇叔身边去,那就不合规矩,那叫不知礼数,没有尊卑之分!”
凤子灵被他说的面红耳赤,若按照身份来论,她的确不该和郡主们平起平坐,可是这么多年谁也不敢因着她没有郡主的名分就敢给她难堪,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郡主的地方。
就算是公主,她也不见得就真心敬重,在皇家,还不是谁有权势,谁得宠谁地位高吗?这虽然不是明面上说出来的,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父王手握军权,又得皇上倚重,谁敢轻视她?
再加上她母亲是太后的侄女儿,又和当今陈贵妃义结金兰,又有哪个敢说她不配和郡主平起平坐?
可是如今被凤之沐这样当众羞辱,她一边是羞恼,一边是愤怒,拍案而起,道:“你也看不起我?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真的怕你,郡主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是公主……”
“子灵!”凤子涵森冷地喝止了凤子灵继续说下去,再让她说,怕就要担个大不敬的罪名了,楚郡王府虽然权势大,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蔑视郡主乃至公主。
凤子灵看着一脸阴沉的凤子涵,眼泪刷地就落下来:“连你也不帮我,看着他们羞辱我,你难道忘了当日在宁国公府门前的大辱了吗?”
凤子涵的脸色在这句话后更加阴鸷了起来,本就冷漠的一张脸,现在冷的似乎都结了冰,眼神森寒看着凤子灵,却无比冷静地道:“来人,送小姐回府!”
“你……你竟然要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是汀兰姐姐请来的!”凤子灵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她被欺负了,哥哥不帮她,还要赶她回家,天下哪有这样的哥哥?
汀兰看他们兄妹二人闹僵了,赶紧打圆场,道:“子涵哥,灵儿只是一时冲动,你就不要跟她大小声了,她还小,有些任性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说完又对凤子灵使了眼色,劝道:“还不跟你哥哥服个软,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凤子灵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汀兰的劝,她怒道:“不要跟我假惺惺,你们都是一个样儿,欺软怕硬,不就看她有九皇叔撑腰吗?呸……你也不要妄想我哥会看上你了,他宁可看上白云兮那个低贱的人,也不愿意多理会你,死了心吧!”
在她看来,汀兰郡主巴结自己还不是希望能够成为楚郡王世子妃,她本就不愿意别人染指她那么优秀的哥哥,所以和汀兰也只是面和心不合。加上刚刚因为白木槿,她竟然要赶自己去下面坐,这一茬她也没忘记呢!
汀兰郡主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眼里满是怒意,脸上挂着冷笑,身为郡主的尊严,让她再也不愿意给凤子灵一点儿面子了,对人吩咐道:“将凤小姐请出去吧,这里不欢迎她这样无理取闹的客人!”
今日围场是她包下来的,她作为主人自然有资格赶人走。凤子灵一席话,已经让她颜面扫地,纵然会得罪凤子涵,她也不会容忍如此侮辱自己!
凤子灵张口结舌地看着她,其实刚刚自己说完话就已经感到后悔了,只是当时脑袋一热,就把实话给蹦跶出来了。
现在场面变得难以收拾,众人的目光在凤子涵,汀兰,白云兮和她之间来回扫,带着窥视和一些不易察觉的鄙夷。
汀兰郡主欢喜凤子涵,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会把话说明了,说明了就是在损别人的清誉。毕竟汀兰郡主和凤子涵没过明路,哪能随便就说的?
而凤子灵刚刚一句话又将凤子涵和白云兮的事儿给戳穿了,这里在座的可是有不少人都盯着世子妃或者世子侧妃的位置,白云兮被贬为庶女之后,反而搭上了凤子涵,这让很多人心里都生了不平。
一个侯府的庶女,竟然妄想攀上天元最受欢迎的单身男子,凤世子是那么随便就能肖想的吗?
白云兮本来还有些得意的,但是也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不善眼神,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果然这件事是不宜过早曝露的,她更加关心的是白木槿的反应,发现她一直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一场争吵,与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她再看了看凤子涵的神情,发现他的脸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杀人的样子。
而周围的人不是在看笑话,就是在对她和汀兰郡主指指点点。汀兰郡主毕竟身份尊贵,其他人不敢明目张胆,所以大部分鄙夷的眼神和窃窃私语都是针对她的。
如果地上有个洞,她一定毫不犹豫地钻下去。若是让人知道,自己用计勾.引了凤世子,恐怕不知道多少人会想要把她给弄死了!
尤其是处在盛怒中的汀兰郡主,她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来自汀兰郡主的含着杀意的眼神。白云兮暗自叫苦不迭,都怪凤子涵的妹妹,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将自己哥哥的闲话拿出来说,对她有什么好处?
凤子涵腾地一声站起来,道:“没听到我的话吗?将小姐带回府去,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她随便出府!”
每一次都要给他惹祸,这一次更是让自己下不来台,又顺道得罪了汀兰郡主,他怎么有这么愚蠢的妹妹?
楚郡王府的下人再不敢迟疑,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凤子灵拖下去了,凤子灵还不停地哭嚎,她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不敢说话,但是却能嚎啕大哭,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羞惭!
哥哥和汀兰姐一定都恨死她了,这是她唯一的念头。可是接下来她又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白木槿,若不是她非要坐在中央,就不会引出这一连串的意外来。都是白木槿惹她生气,才让她失去了理智。
凤子涵和凤子灵不愧是兄妹,从他最后掠过白木槿那阴鸷的眼神来看,大概也是同样深恨白木槿。
汀兰郡主对凤子灵的恼恨没有因她离去而减少分毫,不仅当众把她的心思说出来,还笑话她连个庶女都比不上,这简直就是对自己赤果果的蔑视和嘲讽。让她颜面扫地,光看那些人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就恨不得将凤子灵捉起来狠狠地打一顿。
但是凤子灵她动不得,可是……汀兰看向白云兮的眼神,带着阴冷的杀意,这个女人最该死,竟然敢主动勾上凤子涵,与自己抢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凤之沐看自己几句话就造成了这个后果,赶忙向汀兰和凤子涵赔礼,道:“汀兰姐,子涵哥,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两个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凤之沐一脸歉意的笑容,可是眼神却亮晶晶的,临回位子之前,还对白木槿悄悄眨了一下眼睛,险些让白木槿笑出声来,这个小皇子,大概是被凤九卿教坏了。
这让白木槿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白慕辰,他成天和凤之沐在一起,不会也变成这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吧?
凤之沐归位的时候,也对凤九卿吐吐舌头,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凤之沐乐得屁颠屁颠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汀兰郡主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白木槿道:“安平妹妹,不好意思,委屈你坐在那里这么久,现在可愿意到姐姐这里来坐了?”
锦瑟也跟着道:“是啊,汀兰可是为了安平妹妹连灵儿都请走了,你可别不领情哦!”
汀兰看了一眼锦瑟,眼里有些疑惑,为什么她听着锦瑟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好像锦瑟对白木槿有很大的不满一样,难道是为了凤子灵吗?
可是凤子灵那丫头,连她们这正牌郡主都不放在眼里,她何必要帮凤子灵说话呢?真是有些看不懂锦瑟这个人了!
锦瑟却仿佛敏感地发现了汀兰的疑惑,温婉一笑,坦荡荡的样子,看不出有丝毫不妥。汀兰才觉得自己多虑了,锦瑟这样温柔知礼,又聪慧懂事的人,怎么会对凤子灵如此无礼的行为还抱着什么同情呢,大概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白木槿而已。
白木槿嘴角勾出一抹笑,她也不能将事情做绝了,所以点点头,对汀兰道:“多谢汀兰郡主盛情,真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了,只不过……好像请凤小姐走,和本宫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一句话让锦瑟就僵了笑容,她绵里藏针,人家就锋芒毕露。光是这份坦荡就比自己要高明了很多,这个白木槿,还真是有恃无恐!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憎恶!
汀兰笑了一下,道:“自然与安平妹妹无关,先入座吧,今儿出来游玩,自然要尽兴,就不必理会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
白木槿就坡下驴,道:“多谢汀兰郡主!”
然后就大大方方地起身,稍稍提起自己的长裙,走上了高位,坐在了安平的右手边,她摆在中央的案几也很快被人抬了下去。
汀兰郡主和锦瑟对视了一眼,才笑着道:“今日邀大家在京郊围场,希望大家都能尽兴,待会儿咱们就要进入围场了,是不是来一场比试?”
“我也觉得光是各自狩猎就没有意思,是该来个比试有趣,男子狩猎比猎物的多少,咱们就比马好了,前面就有赛马的道儿,绕着围场跑一圈,看谁最先回来,就算赢,如何?”锦瑟提议道。
各家贵女都跃跃欲试,今日可是个好机会,汀兰郡主邀请的大多是年纪差不多的人,哪个不想在这些王孙公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马术。
汀兰郡主听了便问道:“那拿什么做彩头呢?”
白木槿笑了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哦……安平妹妹说说看!”汀兰郡主笑着道。
白木槿看了一眼在座的人,道:“能受汀兰郡主邀请的人必是尊贵之人,随身也会携带着些贵重之物,不如就捐献出来,也不必给谁当彩头,到时候寄卖出去,所得的银两就以拔得头筹的人的名义捐给相国寺,让他们帮着布施给京里的乞丐,也算功德一件!”
这样的善举,就算有人不乐意,也不好明着说出来,可是被白木槿先提出来,却让锦瑟和汀兰有些不高兴,这明显是想拿别人的钱来给自己挣名声。
所以二人对视一眼,还是锦瑟先开口道:“这……咱们也不好做了众位小姐的主,还是要问过大家的意见才行!”
“我同意!”曾明熙第一个开口支援。
“我也同意!”凤之沐不安落后。
“是个好主意!”凤之澈笑盈盈地道,看着白木槿的眼神带着些亮彩,这样的女子,既有美貌,又有智慧,还有难得高贵的出身。最重要的是,这份兼济天下的心,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适合……
凤之澈心头微微荡漾,若是自己能娶此贤妻,定会大有助益,只可惜母妃却不愿意,而自己又需要楚郡王府的助力,实在太过可惜了。
大皇子凤之浒却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道:“如此可算是沽名钓誉?拿别人的钱财给自己挣善名,实在有些……呵呵……”
白木槿笑了笑,转向大皇子,解释道:“怎么算是沽名钓誉呢?咱们并不缺这点儿钱,可是……对于那些受到恩惠的人来说,也许就是救命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大皇子难道不希望尽一份心力吗?”
这样的人岂能君临天下?连一点点小善都不肯做,只想着自己的人,若真让他得了天下,恐怕天元的百姓,就要受苦了!
大皇子被说了个脸色一僵,这个小女子真是有些骄矜自大,竟然敢当面奚落自己,他冷哼一声,道:“也不知安平郡主提出这个想法,是不是在为自己造势,才刚刚做个郡主,就想要展示一下自己乐善好施的贤名吗?”
白木槿勾出一抹浅笑,道:“我一个女子,要造的什么势?若是大皇子不愿意,也无人勉强,要给谁造势,也不是现在能够预知的,谁有能耐拔得头筹,为她谋个善名,可不比直接给个彩头要好的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