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解决了徐鹤山这个江湖大盗,三人正在放下警惕后的轻松状态,谁都没想到道观之外,竟隐藏着如此危机。
就连身为九窍境修士的罗乐,都没有仔细留意四周的情况。
猝不及防之下,纪安被那飞扑而至的人影,一掌击中胸膛,身体顿时倒飞了回去,跌落在道观门前。
“咳、咳!”纪安苍白的脸庞泛起一抹潮红,咳出两口鲜血,眼眸中透出无穷杀意。
黎鸢闪身将罗乐护在身后,惊异道:“是他?!”
暴起偷袭纪安的人,正是藏在此地等候时机的余青。
此刻的余青状若疯虎,一双眼眸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其间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嗜血神采。
一股与狂暴蛮兽一般无二的凶戾气势,以他为中心四下蔓延。
在出手之前,他便催动了杨称心传授给他的秘术,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秘术生效之后,余青只感觉一股疯狂嗜杀的意念迅速侵占整个脑海,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报仇、报仇!杀、杀、杀!
嗜杀的意念吞噬了理智,令余青当即陷入暴走,悍然发起了攻击。
却说被余青袭击的目标纪安,片刻前没能赢过负伤战斗的徐鹤山,早就令他憋了一肚子火。
再加上黎鸢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对他冷嘲热讽,更是令他倍感憋屈。
现在又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偷袭得手,纪安也来到了暴走的边缘。
“找死!“
纪安怒吼一声,提刀冲了上去。
已经毫无理智可言的余青,如今满心的杀意沸腾,自然毫不示弱,嘶哑吼叫着飞扑而至。
两人当即就打了起来,一道道狂暴劲风,一道道凛冽刀芒,纵横交错。
方圆数丈之地,泥土翻滚,碎石横飞,更有余青的嘶吼声,响彻当空。
“情况不对劲。这人曾与我交过手,撑死了也就内息境大成,距离先天还有很远。他现在竟不弱于纪安?”黎鸢眉头皱起,眼眸中透出疑惑之色。
罗乐惊疑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定睛观察了几眼,解释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修真界秘术万千,此类粗浅伎俩,十分常见。你认识此人?”
黎鸢倒是想上前帮忙,却被罗乐拦住了。
无论修炼还是战斗,经验都算得上极为丰富的罗乐,一眼就看出纪安的心态不对,若不发泄一番,迟早会出问题。
黎鸢闻言道:“算不上认识。在抚宁镇上,曾跟他交过手。纪安将这家伙的主子杀了,没想到竟从抚宁镇追到了这里,他倒是挺有毅力。”
说完,黎鸢突然问道:“你刚刚说,秘术?”
何谓秘术,最简单的理解便是:秘而不宣的术法。
在这个江湖上,谁若是会一两个秘术,绝对是危急关头的制胜法宝。
对俗世而言,这东西是修真之士的专用品,寻常百姓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罗乐点头道:“没错。秘术这种东西在修真界很常见,威力有大有小,唯一的相同之处是弊端明显,后患颇多。那些名门大派的修士,素来不屑使用。倒是行踪隐秘的邪魔外道中人,对此情有独钟。此人动用了不显于俗世江湖的秘术,背后必有修士。如此看来,杨称心不仅没死,还离此地不远。今后你们若和我一起,怕是会麻烦不断。我们应该分开走。”
“杨称心?”黎鸢不免有些感慨,道:“就是让你家破人亡的那个恶毒女人?她可真命大,被你一剑穿胸都死不了。你确定要分开走?”
罗乐脸色郑重道:“分开走是最佳选择。你和纪安终究尚未踏入修真大境,武道先天于俗世江湖而言已是顶尖,但于修士而言不过看看入门,尤如蝼蚁不堪一击。与我同行,你们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黎鸢可不是那种会做出‘依依惜别’姿态的人,当即点头道:“好,那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罗乐神色复杂,可惜黎鸢看不到,她说道:“希望,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她知道,经此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
自己将要面对的仇家,将要面对的凶险,当真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
黎鸢没有回头,摆摆手道:“我也希望如此。只要你别死了就好,反正我会活的好好的。”
“黎鸢。”罗乐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
黎鸢之前听到身后没了动静,以为罗乐已经走了,回头道:“嗯?你还没走?还想说啥?”
罗乐笑了,语气诚挚地轻声道:“谢谢你。”
黎鸢从这个笑容里看出了许多含义,笑道:“哈哈,你欠我的太多,以后我会找你要账的。”
“嗯,我等着。”罗乐郑重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黎鸢没有目送,而是收回目光,喃喃道:“你命这么硬,应该还能再见的。”
老夫子陶笠临终前,只传授黎鸢修炼剑道的毕生经验,并未将占卜起卦之法传下。
可这么多年来朝夕相伴,以黎鸢的性子,岂能不偷学一二?
只是她这起卦之术,相较于测算无疑的老夫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偶尔也会有灵验的时候,比如她算到了这次的分离,算到了罗乐还能活很久,算到了下次相见之期不会太远……
嗤!
刀锋入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黎鸢的沉思。
发泄心头郁气似的含怒出手,纪安的战斗力,远非江湖上的先天境高手可以比肩。
饶是余青有秘术加身,战力暴涨……可差距就是差距,不是一门带有重重弊端的粗浅秘术,能够弥补的。
这种差距,如他横亘在两者间的一道鸿沟,同样也是余青必死的决定性因素。
纪安全力出手的一刀,几乎将余青的脑袋看下来,可见其心头怒意之盛。
一脚踹开倒向他的尸体,纪安大口喘息着,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之色,身形摇摇欲坠。
黎鸢慢悠悠地走上前,语气调侃道:“哟,还能动弹嘛?你要是说走不动了,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背你。”
纪安强撑着直起身子,喘息道:“不用你背。”
“呵,挺坚强嘛!”黎鸢点点头,稍稍显得郑重起来,道:“既然你还能走,那咱们就此别过,你继续做你的杀人买卖,我呢,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后会无期。”
纪安道:“后会无期?”
黎鸢干脆地转身,提着剑向山下而去,口中回道:“我要去京城,你则不然。所以,咱们后会无期。”
纪安立在原地,迎着东方璀璨的阳光,望着黎鸢的身影渐渐远去,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