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琴弦(1 / 1)

楚留泽慌乱之中控制住自己的马,钻进车看盈盈,只见他抱成一团筛糠一样发着抖,这样大的仗势,马车里的人却毫发无损,楚留泽还来不及庆幸,只听得马车外有人大喊:“楚留泽!拿命来!”

楚留泽哪里来得及管那么多,丢给盈盈一句“别出来!”,便拔剑迎敌。怎料刚出去,早已经有一队士兵出来与杀手胶着,可见是早在此等候,楚留泽拿着剑立在那儿,竟根本没人能靠近。

这条街上茶楼酒家聚集,人来人往摩肩擦踵,阵仗闹得不小,楼上众人皆探出脑袋看热闹。楚留泽的剑术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本是最为干净利索,却抓住机会在这时候耍起了花样,剑花舞得白浪一般炫目,身姿轻盈,飒爽夺目,本可以一招制敌,非要前后左右先伤对方一遍,只为展现自己潇洒身手,越发引得众人惊叹叫好。

大概一刻钟过去,来的护卫便将刺客控制住了,然而这些人皆是死侍,没能留下一个活口。楚留泽把刀身往死者身上使劲擦擦,“呸!”一声,大骂:“哪儿来的混账东西!爷爷我在战场杀敌的时候,你们不知还在哪儿掏鸟蛋呢!”

听见马车外的响动,盈盈踉踉跄跄爬出来,看见死了一地的人竟也还算冷静,只是在瞧清楚对方面貌才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这人,是张小侯爷府上的!”

快马加鞭从颍川送来的信件,让穆轻眉笑趴在了桌案上。就连平日行事规矩,典雅大方的穆青和也忍不住笑出声。

又仔仔细细将信件读了一遍,穆轻眉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道:“哥哥,你说怎么能有这么蠢的人?那日张甫杭给我们信件要杀塘雨,我便让画柯在塘雨马车下准备了不至于真伤着人的炸弹,闹市之中一旦爆炸必定满城震惊,再派人查下去,查个他三五日,便能查到张甫杭头上。这下倒好了!张甫杭竟还耍小聪明,派他自己的人去杀塘雨?!”

穆轻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说被认出来的那人刺杀时还一个劲儿叫嚣什么‘要了楚留泽小命!’,这不是上赶着认罪吗?!”

人坏便罢了,怎料还如此傻,穆青和摇着脑袋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还能有这么蠢的人?!这些天南安侯急于四处找人隐瞒此事,恐怕怎么也料不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儿子捅了娄子。如今倒也算省事,郡守被刺杀,就算有人敢隐瞒,魏忠公自己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却听穆轻眉歪着脑袋指着画柯:“哥哥,画柯笑了!画柯竟也笑了!”

画柯有些羞恼地看一眼穆轻眉,抿着嘴站在一旁不肯理她了。

批改了一下午折子,晚膳还没上齐全,晋帝就听见魏忠公雄浑的哭声远远传来:“皇上!您定要给我儿一个交待啊!”

十年前,魏忠公辞官后,在京郊实实在在当了个富贵闲人,连早朝都不上,和晋皇的交集从早些年的生死之交患难兄弟,早已经变成如今的难得一见。却也正是这种避世,反倒给了魏忠公绝对崇高的地位,保住了楚家十年的平安与富贵。

听得这话,穆宏渐何其疑惑,却见魏忠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进来,抱住自己胳膊哭嚎:“我的好大哥啊!狗蛋儿昨日让人给当街谋害了啊!那炸弹响得!窜天猴似的震!狗蛋没在马车里,所幸没让炸成肉片;结果又出来一队杀手!我的皇上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儿中午知道了这事,吃了三碗米就没了胃口!你说说,让我怎么活!”

晋帝反应了会儿,才想起来魏忠公口中的“狗蛋儿”指的是颍川郡守楚留泽,当下吃了一惊,赶紧叫人去查奏折,怎料查了半个时辰愣是没看到半个字提及此事,反倒想起前些天派人去查颍川的侵地一案,报上来的“张甫杭”。

帝王心思何其机警,触到他霉头的也许并非一人生死,而是被动摇的至高无上的权威。

年关将近,京城迎来第二场大雪的时候,月上柳梢,灯明如昼。张甫杭因为一个男娼指认,锒铛入狱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人们津津乐道,转瞬却又轻易忘却。

月影提着灯笼,踏雪而来,婉约若漫天遍野的洁白雪花。

“公子,我来瞧你了。”她唇边是一抹柔媚的笑,隔着牢狱的铁栏杆对张甫杭轻声道。

触了天子之怒的阶下囚得不来狱卒的半分善待,不过是三五日,张甫杭就俨然换了副模样,满面泥污、浑身恶臭。瞧见月影,如同看见了太阳光,满目含泪的站起来,急迫道:“月影!我爹他什么时候来救我?”

月影微微一笑,端着食盒走进去:“公子,先吃点东西吧!”,她将饭菜一碟碟拿出来,把筷子送到张甫杭手上,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曾面露异色。

只是姑娘素来风流多情的笑此时却一点点冷了,月影眸中如同酝酿了三尺寒冰,盯着张甫杭狼吞虎咽的吃相,一字一句问:“你可曾记得,两年前有户小地主,被你逼得远走他乡?”

张甫杭吃到一半,听见月影冷得出奇的声音,怔怔抬起头,还含着满嘴的饭:“什……什么?”

月影勾着唇角,将勾勒了千百遍的语言呈现出来:“那对夫妻带着一家老小一路逃亡,可债主却不肯有丝毫退让,最后,他们的老父老母病死他乡,他们自己被活活打死,一双儿女,女儿进了烟花所,儿子被送进了军营做个顶替,没半年就战死沙场。”

然而张甫杭的眼神里有惊惧、有忌惮,唯独没有丝毫的愧疚。

带着她自己也没预想到的沉静,月影无动于衷看着张甫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着他用张皇失措的声音问自己:“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月影不答,反倒柔柔握住张甫杭手腕,她的力道竟出奇得大,张甫杭被她控制住,动弹不得分毫,只能畏畏缩缩看着她,听月影道:“皇上判了你午门问斩,你爹却被皇上勒令在三川待着,不得回京,还如何救你呢?我前思后想,虽说问斩也是死,可总是没亲手杀你来得快活——”

她取出一个匣子,素白的手指挑着琴弦:“记得吗?这琴弦还是你送我的呢!世人皆知我爱琴弦,因为贪图一晌贪欢,便妄想用琴弦换人心;那我便作为回报,用他们送给我的琴弦了结他们的性命,如何?”

她的动作快得可怕,一双手猛地绕到张甫杭身后,那手素净漂亮,有着弹箜篌者独有的修长,此刻却如索命修罗;细而韧的琴弦绕过张甫杭的脖颈,一寸寸陷进血肉,最后,割破血脉,露出森森白骨。

张甫杭瞪着双眼,跪倒在地,汩汩鲜血如同解冻的溪流,奔腾不息;脖颈上巨大的黑洞好像在代替主人发出濒死时绝望的哭喊。

月影面无表情的收了琴弦,重新放回匣子里收好,认真细致地洗干净双手,如来时一般,孤身一人走进茫茫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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