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大娘低头,双手紧抓住车把,不敢去看许芳华母子。
许芳华也不逼她,眼睑淡淡一掀,“不如我猜猜,你收了对方的巨额钱财,抑或是对方以权压人了?嗯,两者皆有可能。以我此前遇人遇事的情况估计,对方可能与太守府有关……”
“你别说了,白家娘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但这事对方说了,要是我泄露出去半点消息,我的家人都会没命的。你大人有大量,左右如今也平安无事,你就看在往里的情面上,放过我吧!”包子大娘满面惊恐,不断哀求道,似是怕极了对方。
许芳华不由蹙起了眉宇,心中有了思量,与此同时,眼眸掠过一抹刺痛,平安无事么?你可知这平安无事是怎么换来的?
她微微闭上眼眸,复而睁开,淡淡道:“行!我不问。这个你拿着,就当咱们从未见过。”
而后,松开捂住小白双耳的手,俯身对小白轻声道:“来,跟包子奶奶打声招呼,咱们该回家了。”
“包子奶奶,再见!”小白乖巧的打招呼。
“再见。”
包子大娘紧握手中的那锭金子,看向母子俩渐行渐远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蓦地流下了眼泪。
她虽是一介粗人,但许芳华话中的意思,她清楚明白,这是要两人之间划清界限,不愿再有交集。
小白牵着许芳华的手,神色颇为纠结,憋不住还是问出了口,“娘亲,包子奶奶看着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嗯,包子奶奶做错了事,正在懊悔。”
“噢,这样啊,那包子奶奶知道怎么改过吗?娘亲说过,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可能知道吧。”许芳华抿唇,眸中晦暗不明,最初来到这个地方,真心帮她的人没几个,包子大娘算是最诚心相帮的人,也让她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她至今都有些难以相信,大娘竟会帮他人设计陷害她。
缓缓的深吸了口气,挥去烦郁,抬头看向前方,见青山绿水,溪流小屋,交相辉映,心绪莫名又明朗了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何事情总能得到解决的!
“小白,走,咱们快些回家,太阳要落山咯。”
“好。”
小白仰起脑袋,回了自家娘亲一个大大的笑脸。
母子二人欢笑着跑回家,羡煞来往的村民,他们有孩子,但都比小白大得多,且从未与孩子有过这样欢乐的场面。
回到家中,小白举起小手,要主动帮忙搬被子进屋,许芳华好笑的应下,月盈却不敢真让小白帮忙,只得自己抱住,让小白拿住点被角。
被子搬进屋后,小白又要帮忙铺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铺好。然后,用了晚饭,小白坐在烛光下继续学了些字,而后才洗漱,上床歇息。
这间茅草屋里,有两处一大一小相连的卧室,恰好许芳华与小白一间,月盈一间。
小白一生下来,因体弱时不时就会生病,许芳华心疼,从不假于人手,一直亲自照料,与他一起睡。
大概只有许芳华失踪那段时间,月盈照料过小白睡觉以外,其他时候,小白都跟着许芳华。
如今小白渐渐长大,许芳华有意在室内再安置一张小床,让小白学会独自一人睡。
奈何,小白不肯,非要黏着娘亲,美其名曰:抱着娘亲好睡觉。
许芳华无奈,只好随了他,心想,等过了年,一定让小白慢慢学着独立。
夜半三更,呼吸浅浅,一室静谧,只闻屋外,夏虫长鸣,声声不息。
忽然,有道身影从屋外进来,轻车熟路的进入许芳华的房间。
走进床榻,掀起床幔,意外瞧见里面除了许芳华,还有一小只,窝在里侧。宇文拓不由蹙了蹙眉,环顾四周,似要找有没有小床、小桌子之类的,好让那一小只自个儿睡。
结果,扫视了一圈,忽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这里住过,住的就是这个房间。
这里除了一张小木桌以外,确无其他的家具,而那小木桌若是让小白睡的话,万一睡相不好摔下来,华儿知道后会不会打我?
这样一想,太子殿下果断放弃了将小白揪下床的想法,勉强让那小子窝着睡一晚吧。
宇文拓脱了外衫,站在床榻边,踌躇不前,眼前的床榻实在太小,着实只够他一个人睡的,上回便是勉强睡了几晚,如今他若想与华儿一起睡,便得三人挤在一处,想想莫名有些憋屈。
他眯了眯眼,默默的俯下身,掀开被角,轻轻抱起小白,往里侧床板边送去。
此刻,许芳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上有股阴影笼罩着她,倏地睁开了双眸,恰瞧见一道黑影,来不及多想的她,想要放声尖叫,却被人及时堵住了唇,只逸出些许的声音,顿时遏制在喉间,她恐惧的瞪大了双眼。
待看清是谁后,方才舒了口气,不由握紧拳头打向对方的胸膛,吓死人了,这个时候偷偷摸摸过来做什么?可恶!
宇文拓收回双臂,搂住人儿的细腰,吻得更深了,一双潋滟凤眸洋溢着层层笑意,笑得很暖很暖,一瞬间,许芳华觉得整个人都热起来了,那股火红从脸颊烧到了耳尖,又到脖颈,乃至全身,火辣辣的热。
见双手捶打无用,便改打为推,用劲推,想逃脱这种被动又尴尬的境地,无奈,敌我双方力量悬殊,许芳华放弃了无果的挣扎,只好以凶狠的眼神使劲的瞪着对方。
“叩叩叩,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月盈向来浅眠,听见隔壁有动静,不放心的起身,敲了敲隔壁房门,担忧的问道。
许芳华又用手捶了锤对方的胸膛,并以眼神示意他。
宇文拓挑眉,双手不松,却真的听话的停了吻,他的唇离了她的唇,带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闪闪银丝,暧昧而令人脸红心跳。
果真,许芳华的脸蛋瞬间爆红,心不可抑制的怦怦跳动,好在屋内光线暗,她自我安慰的将尴尬缓解了一二。
她急于回应月盈,没有瞧见宇文拓憋笑的神情,一心只想着不能让月盈久等,免得月盈不明就里推门进来,届时真的会尴尬得有理也说不清了。
然而,她刚开口发出一个单音,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有些怪异,软绵绵的带了点娇媚之感。
宇文拓听罢,脑袋埋在许芳华的肩窝处,无声的笑起来。
那一阵阵的颤动,惹得许芳华浑身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悄悄的挠她。
见此,她不由一怒,一手捏起一点宇文拓的胳膊肉,用力一拧,奈何宇文拓属于精瘦型,根本就没多少肉可以捏,但一小点也足以令其收敛了些。
“小姐,我推门进来了?”月盈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许芳华一急,压低了声音,忙道:“我没事。方才只是有只可恶的耗子窜过罢了,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安心睡吧。”
“哦好,那小姐若有事,唤一声便是。”月盈将信将疑道。
“嗯。”
听到月盈的脚步声消失后,许芳华惴惴的心松了下来,手下又重重一拧,咬牙切齿道:“下去!”
“不下!”宇文拓语气坚决,脑袋缓缓上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许芳华心里毛毛的,好似有什么危险即将发生,整个人忍不住想找个地洞立马钻走。
“华儿,耗子在哪儿呢?嗯?”宇文拓在她耳边幽幽道,含有几分秋后算账的意味。
他的手不规矩的在她身上乱窜,肌肤与肌肤相摩擦,一处处点满火。
“没,没耗子,我骗月盈的!”许芳华顿时怂了,身子不断的往后缩去,带着几不可闻的哭音。
“嘘!”宇文拓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示意她看向里侧。
恰好此时小白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句娘亲,许芳华闻声浑身一僵,不敢动弹,亦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而后,见小白仍熟睡着,才松了口气,放软了身子。
宇文拓趁此机会,翻身躺到她身侧,与小白一大一小一外一里,如夹心饼干般将她夹在中间,他的手不再点火,以免将自己身上的火点着而尴尬,只双手紧紧的搂在她的腰身上。
“睡吧。”宇文拓在她发间轻轻一吻,闭上了眼睛。
在她与小白等人离开后,他就一直不停歇在处理事务,与将领们商量对策,交代一些事情,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此刻,人着实有些累,想好好歇息下。
许芳华姿势怪异的被他搂在怀中,怎么动都觉得别扭,哪还睡得着,像小白一样嘟着嘴,愤愤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瞪向他。
“怎么了?睡不着?那我们继续?”宇文拓察觉到她的举动,她的目光,不由戏谑道,大有“你若不睡,咱们就继续”的意思。
闻言,许芳华一吓,立马合上了眼睑,乖乖的被搂着,不敢再动弹分毫。
宇文拓低低一笑,他的华儿真可爱!
许是从未在清醒时,被他如此抱在怀里睡过,此时的许芳华纵然闭着眼睛,却根本睡不着,觉得非常不习惯,甚至很别扭,他们之间的变化是否太快了些?
如此想着,她在熟悉的气息中渐渐睡着了,呼吸变得平稳。
宇文拓掀起眼睑,瞥了眼,嘴角缓缓勾起了微笑,搂紧她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里,院中唯一的一颗梧桐树上,栖息着数只鸟儿,正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好似在唤人醒来,迎接美好的一天。
屋内,昨日睡得早的小白,正迷迷糊糊的醒来,两只小手揉了揉眼睛,转身像往日那般要去抱娘亲,结果扑了个空。
顿时小脑袋清醒过来,睁大双眼去寻娘亲,生怕娘亲又不见了。
见娘亲还躺在床榻上,脸上便扬起了笑容,凑过去,要亲娘亲的脸蛋,哪想,刚爬上娘亲的半边身子,整个人蓦地愣住,娘亲身旁躺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正睁着眼眸,不悦的看向他……额,的手。
小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白白的嫩嫩的小小的,很可爱,没什么不对啊,他盯着我看做什么?!
宇文拓的脸都黑了,臭小子,手往哪里放呢?那是你老子我的地盘!
“数到三,小破手,拿开!”
小白一脸茫然,愣愣的看着他,没弄清楚他在说什么?
“一、二、三!”宇文拓咬牙切齿,刚好数到三。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听见一声锐利的尖叫,“啊!坏蛋!你怎么会在我家?躺在我的床上?”
这声尖叫妥妥的惊醒了许芳华,宇文拓根本来不及捂住小白的嘴。
许芳华一脸茫然的看向父子俩,大清早的,瞎叫什么呢?
“小白,怎么了?”月盈紧张的在门外问道。
“盈姨,有坏蛋!大坏蛋!”小白顿时委屈的告状。
“啊!”月盈惊讶,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里头传出一道有些熟悉且低沉的厉声,“滚!”
月盈吓得连忙收回了手,殿下在小姐的房内,这也就能解释昨晚的声音是为何了,想及此,她转身离去,继续准备早饭。
宇文拓赏了小白一个眼神,“什么你床上?这是你娘亲的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说得理所当然,毫不以为耻。
小白气鼓鼓的,“大坏蛋!我和你拼了!”
说罢,小白张牙舞爪的扑向宇文拓,企图在气势上吓到对方。
可宇文拓又岂是一个小屁孩能奈何得了的,只见他忽然翻身坐起,双手伸出架住了小白的胳肢窝。
顿时,小白整个身子悬在半空,双手猛打宇文拓的手臂,却只觉得那手臂刚硬如铁,打得自己的手非常痛,于是立马换了策略,改成脚踢。
因离得近,宇文拓又没防备太多,小白第一脚成功踢到了他的胸膛上。
这一脚,于宇文拓而言,无痛无痒。
只是正当小白兴奋之余,要再踢几脚时,他又将小白举得远了些且高了些。
小白不甘心,双手双脚一阵猛踢猛打,却怎么也打不疼对方。
这一幕,许芳华与宇文拓看在眼中,直觉无比可爱有趣,令人发自内心的想笑。
于是,宇文拓非常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富有磁性而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整间屋子,小白一听,停下了动作,瞬间涨红了脸,转头看向憋着笑的许芳华,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娘亲。”
许芳华一顿,默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只是眼眸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为防小白水汪汪的大眼睛落下泪来,她忙叫宇文拓将人放下来,别再逗他了。
听罢,宇文拓轻笑着将人放下来,小白一站到被子上,就向他扑去,抱住他的脖子,往他的肩膀处狠狠一咬。
讨厌的坏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