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眉头微微皱起,“去回了老爷,锦儿累了,已经歇下了,老爷有事明天再说。”
“夫人,老爷特意吩咐奴婢请少爷过去,若是少爷不去,老爷会生气的,夫人您一向心善,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含翠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神情语态却并无半分尊重之意。喜嬷嬷看得心下一沉,含翠仗着是周氏的大丫鬟,素日里就是这般张狂,完全不将杨氏放在眼里。
“未经主子允许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好没规矩的丫头!”喜嬷嬷厉声怒斥,“二夫人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喜嬷嬷将下人二字咬得重重的,周氏处处欺负她们夫人也就罢了,就连含翠一个丫鬟也敢对杨氏不敬。
含翠脸色一僵,在心头暗骂一声老贱货,随即阴阳怪气地扬声道:“夫人见谅,奴婢一听夫人让奴婢去回了老爷,奴婢这心里就急了,情急之下这才失了礼数。夫人菩萨心肠,想来是不会和奴婢计较这些小事吧?”
为了回敬喜嬷嬷,含翠同样将某些字眼咬得重重的,杨氏软弱,府中上下皆知,再者说了,掌管府中中馈的人是二夫人周氏,杨氏敢发落含翠这个周氏身边的大丫鬟吗?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杨氏不敢,但是旁边还有一个霍思锦。
“夫人不会计较,但是我会!”霍思锦冰冷的眼眸里似染上了一层寒霜,沉声吩咐,“既然不懂规矩,那我今日就好好教教你。我母亲才是靖北侯夫人,对侯夫人不敬,掌嘴二十。”
喜嬷嬷心下一喜,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笑意,她早就想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了,得了霍思锦的吩咐,当即上前就想挥巴掌。
听见要掌嘴,含翠这才慌了神,“少爷,你不能……”
“等等。”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霍思锦抬手拦住了喜嬷嬷。
含翠面上瞬间又恢复了方才的得意,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撅起,她就知道霍思锦不敢动她,方才不过就是吓吓她罢了。
含翠挺直了背,抬头挺胸,正要说话,耳畔再度传来霍思锦淡淡地嗓音,“流光,你去。”
闻言,含翠愣住了,这意思是掌嘴继续,只是换了个人来?
啪啪啪……
脸颊上的疼痛让含翠瞬间回神,只是等她完全回过神来时,脸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了。
“啊!”含翠一边尖叫出声,一边捂着脸往后躲。
然而却闪躲不及,捂着脸的手被人紧紧扣住,只听着耳畔传来响亮的巴掌声,含翠甚至感觉不到疼痛,眼前一片空白,只觉得这张脸似乎不是自己的,耳中嗡嗡作响。
终于,巴掌声停止了,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含露只觉一张脸火辣辣地疼。
疼痛刺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流,然而眼泪划过脸颊,疼痛感更加强烈了。这感觉好似伤口上先是被撒了辣椒粉,然后再用针刺一般。
含露赶忙收住眼泪,小心翼翼地啜泣着,“我……我要告诉二夫人……”
她虽是个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但那也是周氏的人,霍思锦如今堂而皇之地打了周氏的人,周氏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霍思锦轻笑一声,“含翠,你听好了,这一次只是小惩大诫,若是再有下一次,可不就是掌嘴这么简单了,这话你尽管去告诉二夫人。”
“对了,顺便再转告二夫人一句话,她不会管教下人,那么日后这府里的下人就不用她管了。”
霍思锦轻描淡写般的语气让含翠不由得产生了犹疑,这位大少爷似乎有恃无恐啊?
含翠犹豫了片刻,终是咬着牙开口道:“大少爷,你别忘了,二夫人才是掌管府中中馈的人,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思锦打断了,“方才的巴掌还没挨够吗?”
出言不逊的人是要被掌嘴的!
方才那二十个巴掌实在让人恐惧,含翠这会儿脸颊还火辣辣地疼着呢,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豪言壮语来,嘴巴嗫嚅了两下,终究灰溜溜地走了。
喜嬷嬷将含翠匆匆离开地背影看在眼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少爷,您瞧,她这模样像不像只夹着尾巴逃跑的狐狸?”
欺软怕硬的贱婢,你也有今日!
喜嬷嬷回想起方才含翠挨巴掌的情景,只觉从心口爽到了脚后跟,浑身浊气瞬间消散,心胸无比畅快。
霍思锦眉眼微弯,“的确很像。”
瞧着含翠那张脸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红肿,但是看她那言行举止,其疼痛感有多强可见一斑。会武功的人出手果然不一般,流光自是知道打在哪里,用多少力度,打人更疼,面上却又不十分明显。
霍思锦和喜嬷嬷皆是面露笑意,唯独杨氏秀眉紧皱,忧心忡忡,“锦儿,含翠是周氏身边的大丫鬟,你打了她,变相也是打了周氏的脸,她只怕会在老爷面前告状。”
靖北侯要多宠爱周氏,众人皆知,周氏只消在靖北侯面前哭诉两句,他肯定会大发雷霆,训斥责骂霍思锦都是轻的,只怕还要请家法。
为了教训一个丫鬟,霍思锦却要承受家法,怎么看都不值得。
“娘,您不要顾及许多,您越是顾及,像含翠这样的人就越是嚣张。”霍思锦看了看杨氏,母亲杨氏就是太软弱了,又顾忌良多,这才让人踩在脚下欺负。
杨氏叹了口气,“锦儿,是娘没用,不得你父亲喜欢。可是锦儿,周氏是老爷的心头好,她若是在老爷面前说你两句,你难免会受责罚。锦儿,有时候就忍一忍吧。”
道理杨氏都懂,可是她却只能选择忍。原因无他,她的丈夫一心向着周氏,她无能为力。
霍思锦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娘,日后您不用再忍了。即便是父亲,他也不会轻易动我的。祜州之行,陛下和殿下都夸我差事办的极好,得蒙陛下恩典,已经赐封我为靖北侯世子了,圣旨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靖北侯世子!”闻言,杨氏眼前倏地一亮,“锦儿,你说的是真的?”
又连忙转头看向喜嬷嬷,“嬷嬷,我没听错吧?锦儿说,陛下赐封她为靖北侯世子了?”
靖北侯世子,代表霍思锦是靖北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是对她嫡出身份的认可。虽然侯爵的继承又上一任侯爷请旨册封,未必就一定是嫡出的子女,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立嫡长子。明明霍思锦名义上是霍家唯一的嫡子,但是靖北侯却连请旨册封的意思都没有,杨氏每每想起此事都心下黯然。
她的孩子就这么不招靖北侯待见吗?纵观京城上下,哪家的爵位不是落在嫡长子身上的?
喜嬷嬷连忙点头,“夫人,您没听错。咱们少爷日后就是世子了。”霍思锦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这件事肯定是真的,喜嬷嬷脸上笑意满满。
少爷是名正言顺的靖北侯世子,又是皇上下旨赐封的。少爷得皇上看重,周氏即便是想找少爷的麻烦,她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娘,您很快就能见到圣旨了。”霍思锦微微一笑。
果不其然,含翠刚回去,当着周氏和靖北侯的面哭诉了一番,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大少爷这分明是给二夫人脸色看云云。
听得靖北侯脸色很是不悦,周氏瞧着他这模样,正准备再添两把火,忽然管家来报,圣旨到了。
圣旨要紧,旁的事自然要先放一边。
靖北侯又命人去叫了杨氏和霍思锦等人过来,打算接了圣旨后,再好好教训霍思锦这个不孝子。
谁曾想,陛下有旨,赐封“霍长锦为靖北侯世子”。
待送走了宣旨的太监,霍思锦手里捧着圣旨,笑盈盈地与靖北侯道:“父亲,这是陛下对霍家的恩典,长锦这就将圣旨放在祠堂里供奉起来。”
靖北侯脸色僵硬地厉害,这到底是陛下对她的恩典,还是对霍家的恩典?
他虽一心向着周氏,但是也不是愚蠢的人,陛下越过他,直接下旨赐封霍思锦为世子,其实也是在敲打他,陛下天威,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