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见状,笑了笑,随即站了起来,道:
“我送送你。”
两人一先一后,走到院中的时候,马修咳嗽一声,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艾已经站定,转过身来,道:
“不必送了,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马修尴尬地笑了笑,道:
“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想来你也早看出来,甘米尔先生和我不是一般的人物;我倒也罢了,甘米尔先生在圣京颇有些来历,这次也不是要到南方,而是去东面,有些紧急的私事处理。现在去东面被查得很紧,所以为避人耳目,辗转到利昂,又找了几个人掩饰。”
“下一步,我们要去天巽城,虽然盘查严密,但我们另有门路。可人多不行,而且要真正的好手,米诺斯那样的充数的货色不行。”
“我知道你的实力,怎么样?随我一起护送甘米尔先生?报酬好说,按照先前的数目,便是翻一倍也没问题。”
艾笑了笑,这马修和甘米尔神神秘秘的,但到目前,行事手段倒也可以接受。至少,没有试图利用甘米尔的摄魂秘术来影响甚至控制他,也没有一言不和便就要灭口的打算。若是顺路,也不妨再陪这二人走一段。
“你们的门路可靠吗?最终要到哪里去?”
“放心,可靠的很。至于究竟要到哪里,现在不方便细说,只能说是在天巽城再往东。沿途或许有些风险,但你我联手,应无大碍;真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先走的,钱按规矩也可以先付一半。”
“可以。条件听上去不错,我就再陪你们走下去。先说好了,如果真有什么难以抗拒的危险,我会先走的。”
艾心中早有预期,并不犹豫,简洁地回答道。
第二天一早,艾依约来到沱岭镇东面的一幢偏僻的小楼时,马修一行已经准备出发了。
连艾在内,一共四人,两匹马,一驾马车。
甘米尔已经坐到了马车内,驾车的是个陌生的汉子,不高,但看上去颇是彪悍;马车不大,也不甚豪华,车厢上镂刻着火焰盾牌的纹章,两匹马的鞍鞯上也有着同样的纹章。
艾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纹章,好像有些眼熟,大概当年在京城厮混,当那个妖女的护卫时,有什么人跟他说过。
自然,帝国贵族千千万万,纹章学源远流长,艾哪里能记得全;但连艾都有印象的,估计怎么都该算是豪门了。
马修见到艾应约前来,颇为高兴;将艾扯进小楼,扔给他一套质地颇为考究的武士服,吩咐他换上之后,就可以出发了。
艾无可无不可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有些陈旧的黑色剑士服,换上了这件显然和马修今天所穿的相同的,某个家族的制式武士服;想了想,又将‘怨念之袍’披在了外面。
等在屋外的马修看见艾走出来后,在艾身上扫了几眼,道:
“嗯,不错。你那件灰色的披风以前看上去旧兮兮的,但披在这件武士服外,好像有种特别的气派。。。我也让人给我拿件类似的披风来吧。”
正要走开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在艾身上又扫了一遍:
“奇怪,我怎么感觉今天的你看上去有点眼熟的样子?难道我们在哪里见过不成?”
艾心下明白,此人和那甘米尔确实是来自于圣京,且还颇有些来历;所以,应该当年在哪里见过自己,当时艾应该是穿着类似的武士服,以至于有些眼熟。
但艾在圣京只是惊鸿一现,大多数时间是隐藏于黑暗之中,因此艾不认为这人能真认出他来。
“像我这种身材长相的剑手,到处可见;或许你之前在哪里见到过和我长的差不多的人吧。”
“或许吧。”
马修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急匆匆地说道:
“好了,我们快点出发吧,今天有不少路要赶。”
一行四人,两匹马,一驾马车,趁着天刚濛濛亮的时候便就出发了。
从沱岭往东,还要走近一天的山路才能到通往天巽城的大路上;一行人出发得早,山路上空荡荡的,没什么行人商队。
沱岭虽然南接摩古亚城,东通天巽城,但毕竟是山岭间,又有圣河自北而来,为保持交通便利,摩古亚城自有直接联通天巽城的大道,就在沱岭东南往下近百里的碧渊渡那里。
说是个渡口,其实是规模在沱岭几十倍以上的大城,因为地处交通要津,十分繁华,四方商队行旅多从那里通行。
马车行驶在最前,驾车的那个精悍汉子拉摩显然车技娴熟,在山路上亦是奔行如飞,只在拐弯下坡时才稍稍放慢速度。
马修和艾骑马跟在其后,一路上马修不停地大声和艾介绍着:
“这里的山路行人少,可以疾驰;等到明天,上了大路,路上南来北往的商队便就多了,速度就提不上来了。所以在这里加紧些。”
“现在这时节,还有商队?”
“哈,说得也是,现在路上都是往天巽城的军需辎重队伍,有从圣京来的,也有从南面直接来的,商队倒是少了,不过路是更堵了。”
“军需辎重?东面哪里到底怎样了?打起来了吗?”
“嘿嘿,我也是听人说的,到底怎样,去看看就知道了。”
“放心,我们这队人是不会受到盘查的。”
一路疾驰,中午简单地打了个尖,让马匹休息进食后又再次上路。到得晚间,总算下了山,来到了平地上。
身后,太阳已经落在了山嘴之下,天空中只余最后一丝亮光,将天幕的云彩渲染得一片深暗的血红色。
驾车的汉子跳在马车上远眺了一下,说道:
“糟了,匆忙赶路,错过了宿头;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天又很快暗了,马不能跑,看来只能路边露宿一宿了。”
其余三人并无不可,马修嘟囔着:
“露宿就露宿吧,幸好出门的时候带了壶上好的铁梅春酒,可以暖暖身子;要是能猎到什么野味就好了,烤熟了下酒,这一夜也不难熬。这段日子吃干粮吃的我快要吐了。。。”
又往前走了半里地不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一株高达五十来米的巨大古槐突兀地矗立在路旁,撑开的枝叶如伞盖般遮蔽了半个天空。
古槐下,是一幢破旧的神社,神社外面的石墙已经好几处破损崩塌,神社里面的主殿倒还齐整,能遮蔽风雨。
马修当先走了进去,很快又出来,说道:
“还行,里面还蛮干净的,还有干柴和火塘,看来有人之前在这里借宿过。就在这里对付一晚吧。”
“没错,这里沿途有几个类似的神庙,大半已经荒弃了;沿途的行路商旅,多有为了省两个钱在这里过夜的。”
拉摩附和着说道。
说话间,一行人走进了主殿之内,马修在殿中的火塘里已经升起了一堆火,明黄的光芒照射开来。
殿内空荡荡的,满地的青砖,除了靠门口的有些破碎之外,其余的都还整齐,也没什么灰尘,四壁应该有着壁画浮雕,但时间久远,都已剥落,难以辨认了。
主殿的后方,矗立着一个比真人高近倍的神像,面目也有些模糊了,从姿态身形来看,有些柔美,应该是位女神。
拉摩和马修走到近前,马修抬头看了看:
“这是什么神?”
“不知道,这条路走过几遍,可没有研究过这个;这神殿可是有年头的了,谁还说得清。。。看样子,或许是风神吧。”
身后的甘米尔走上来,插入到:
“这是赫菲丝,夜之女神赫菲丝;想不到,这里还能看到夜之女神的神殿;赫菲丝便是在千年前也算不上主流的神灵,凯尼恩大帝之后各个神教信仰更多是流散消亡。。。没想到这里倒有残留。”
说话的声音,有些唏嘘,像是感叹着什么。
众人也没有其他的话说,在院中栓好了马匹,又在火堆上烤热了那壶铁梅春,就着热酒,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随后,在主殿里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