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仙门能立元境,若要破这元境,也须得是入仙门之人。X
现在元境崩塌,必然不是姑苏云自己所为。更何况,姑苏叶尘明确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巨大威胁。来不及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身形就已经穿云而起,避开了来自身后的物事。
等他到了更高的虚空后,恰看到姑苏云将一颗丹药抄在了手中。
那唬人的气势竟然是这么一颗丹药发出的?姑苏叶尘难以相信,转头看着鲲池岸边双臂撑在地上,正在缓慢走来的古怪中年人。
“姑苏叶尘,十年不见了,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常熙幽走到了岸边,看着高悬空中的姑苏家主说道。
姑苏叶尘立即想起了这人是谁,城外乱蝶谷的主人,有着神医之名的常熙幽,于是冷冷说道:“常熙幽,你可是想掺合我家族事务?难道就不怕我杀了这逆子,再将你全家挫骨扬灰吗?”
常熙幽眼中露出了丝悲痛,尽量平心静气的回答道:“姑苏叶尘,我全家都已经在这里。来或者不来,结局都差不多。”说完之后,他看向了远处被黑甲拉住的那对龙凤,眼中满是宠溺。“所以,我索性就来搏上一搏了。”
而后,看着姑苏云说道:“当年我就说了,你这身体不适合修灵,偏偏就不相信我。”
“常熙幽,你当真让我感动了。”姑苏云歉然答道。
对方当年因他而失去双臂,现在危急时刻,却得到了援手,就算当年再多的隔阂,现在也已烟消云散。况且,他又如何不明白,对方此刻出现在鲲池,所为也是那对龙凤罢了。
常熙幽开口回答道:“你也别先感谢我,那丹药你若放到口中,不过是让你死得更快而已。”
“终究不过就是个死。”姑苏云仰天大笑,将那丹药放进了口中。
绿色丹药朴实无华,除了外周有淡淡雾气之外,再无什么奇异之处。不过等他放入口中之中,四肢百骸里因灵气逆转而断裂的魂脉都开始复苏重生,如新芽般四处蔓延。
“神医就是神医!”他吐出口浊气后,大声赞叹道。
而后,已然完全恢复的他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已在姑苏叶尘的身后,猛然踹出一脚说道:“姑苏云送父亲入地狱!”
他身周的雨滴被气息震成了雾气,随即右脚就落到了姑苏叶尘后背上。
有着青年模样的姑苏叶尘当空落下,再度砸在了地面上,不过却是鲲池边上那厚达百丈的青石上了。
眼看他被砸得口鼻喷血,姑苏云却不打算收手,虚空一握,万千雨水汇聚而来,在他手中凝聚成了与最开始完全一样的巨剑。“我借神兵斩魍魉!”
巨剑如奔雷劈下,正在忙不迭的运转魂脉以调整身体里絮乱气息的姑苏叶尘脸色剧变,可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剑刃穿体而过,好像并没有伤害到他,可透明的剑身在离开他身体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红蓝交杂的颜色。那里面都是他的热血,以及吞噬数百人积累下来的灵气。
姑苏云手握巨剑,冷笑一声之后,将其抛入空中。等那长剑到达最顶端的时候,轰然炸开。“这场好雨,当为凉州孕育数百英才。这也算父亲给凉州做下的最后件好事了吧。”
雨水里不仅有灵气,更有数百人的气运。这般随意洒出,凉州日后必然是灵气充沛之地,毕竟姑苏叶尘已是半仙身体。可惜的是,姑苏一族却并不会从中受惠多少。
“逆子!”姑苏叶尘踉跄几步,半跪在地上。他面门上有一条血痕,从额头直到被衣服挡住的脖颈之下。
姑苏云并不理会,再度一脚踢出,将其踹到了数百丈开外。
姑苏叶尘顺势翻滚,在身体即将撞到鲲池对岸的时候,左手如爪扣在了岸边,拉出了丈许长半尺深的痕迹,这才堪堪停了下来,避开了撞到火山口内壁,然后掉落岩浆中的厄运。
不过,他此时已是满脸血迹,身上那身华丽衣服破烂成碎屑,早没了凉州大族之主的风范。
他还不想死,所以咬牙撑着。他只要等待,等自己的小儿子燃尽性命之后的虚弱时刻。什么包容万道,还不是用身体去作为交换。若是没在寿元耗尽之前杀掉对方,那死掉的肯定就是自己。
现在姑苏叶尘已是半仙之体,寻常伤害几乎没有作用。他现在虽然是浑身血污,可身体内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了。可惜了,气运与灵气几乎被剥离了个干净。然而,剩下的这点却完全足够了。
他抓紧时间调整气息,却看到姑苏云悠然飞到身前,对他轻声说道:“父亲,你当真还是执迷不悟吗?”
“你这个逆子……”姑苏叶尘半真半假的虚弱回答道。“你也配教育我?”
姑苏云已面如金纸,露在儒袍外的两手却没有半点血色。他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不过脸色却依旧是那么的从容。
姑苏叶尘突然暴起,单手黏住他的手臂,而后右手勾成肘,猛然朝着他的胸前撞去。
他冷笑了下,不等那肘撞到胸前,就反手一巴掌将其扇,更跟着在腹部补上了一脚。
姑苏叶尘摔在了烂泥塘之中,勉强站起来之后,正在动手,就看到空中又有透明巨剑劈了过来,赶紧不顾身份的在泥塘中翻了几翻,这才避开了这灭顶之灾。
“没用的。”姑苏云轻声说道,语气无比的虚弱。
他说话的声音落到了姑苏叶尘耳中,对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面露喜色。却也不乘机攻击,而后迅速后撤百丈,拉开了与姑苏云之间的距离。他现在已经不顾身份了,只要能活下去,失去的尊严自然能找回来。
现在姑苏云已如风中残烛,再撑上片刻,自然就能逆境翻身了。
姑苏云却并没有追过去,只是回头看着黑甲中那两个人影,微微笑了下,回过头来就开口问道:“父亲可还有话要留给族中子弟?”
姑苏叶尘眉头紧皱的思索着,而后开口说道:“忠孝义不能忘。”
“嗯。”姑苏云郑重的回答道,而后却讥讽着接着说。“只是有些可笑。”说完之后,他身形猛然颤抖了下,在虚空之中摇摇欲坠。
姑苏叶尘双目猛然一亮,双掌合十,纵身冲了过去。“我让你笑!”
他的身体只前进了不到十尺,就戛然而止,然后直直的朝着火山口的熔岩池子落去。
在他的身后,常熙幽手持斩药用的柴刀,平静说道:“此刀本为剑,到凉州那日,我就将其熔成了刀。日夜砍柴切药,都是为了救人。却不曾想到,今日却用来杀人。”
若是不看外形,他与姑苏云真是同类型的人,专注于自己的旁门左道,可以数十年不问窗外事。可等到家人蒙难之时,又能仗剑而出,哪怕明知不敌。
不过,他还是大意了。
已是半仙之体的人,早参悟了天地,哪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呢。
凉州城所在的群山,本是草原地下一处活火山喷发而成。火山消停之后,大雨将山口灌成了鲲池。
现在鲲池水干,池底的岩浆翻滚,在池中那人的引导之下,大有喷发之势。
若火山喷发,别说这姑苏一族了,就是凉州也将化为千里无人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