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云并不答话,只是沉默站着。X
不过只是一指,就已经挡住了他骇人的魂技。哪怕片刻之前,他也仅仅只是一握,就已经杀掉了半圣境界的兄长。
沉默,往往意味着默认。
姑苏叶尘冷冷笑了下,食指稍微用力。巨剑炸开,化为了巨大的水雾,连带困于其中的游鱼都被炸成了齑粉。
巨剑刚炸开,姑苏云却猛然踏在了湖边巨大的青石上,留下了深达两寸的脚印。石头表面上,缝隙龟裂蔓延。而他的身影已化为一道青色光影,穿过了水雾,单掌劈向了对方。
大简入圣,当真是没错的。
姑苏叶尘没有丝毫的吃惊,冷笑着竖起左手其它几根手指,以掌接掌,汹涌而至的杀意顿时消散。而后脸色稍凝,左手往上握去,想将姑苏云的右手抓住,然后将其拉到身前来直接斩杀了。
却不料姑苏云在左手被黏住的瞬间,身形弓起,双脚猛然前踢,朝着他的面门而来。这动作灵活之极,虽然看似威力不大,可却有着出人意料的功劳。
姑苏叶尘终于是坐直的身体,右臂横在了身前,挡住了双脚的攻势。而后放开了姑苏云的手掌,左手臂猛然斩下,借势就要将这个不孝子的双腿直接给削断了。
但是表情淡然的姑苏云双脚在触到他的瞬间,身体却猛然绷直了,借助这瞬息反弹之力,向后翻卷而去,再落到了湖岸那块龟裂的青石上。
这一切,不过都是在瞬息之间打出的。
姑苏云以手为刀劈出,姑苏叶尘以掌为盾去接了黏住往前拉。而后,坐直身体以手臂挡住姑苏云的双脚,借机想将对方重伤,却不想对方那借力一脚却如绵里针,更是刚触就抽身,将汹涌力道留在了自己手臂之上。
姑苏叶尘往后撞去,将那力道留给了身后那张花费百金购回的山梨红花木椅。椅子坚硬如铁,崩塌爆裂后四散飞出,在金属甲板上留下了数道骇人口子,可见其力道之猛。
以魂脉之力可改天换地的姑苏叶尘竟然被击退了!
湖岸远处,有青袍老者小跑而来,到了湖边躬身施礼说道:“家主,八爷姑苏雨死在了九爷院中。”
姑苏叶尘眸子微缩,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今天肯定是要忤逆到底了。于是问道:“杀你八哥,用了几招?”
“一招。”姑苏云平静的看着自己父亲,开口说道。“他本可以不死,奈何实在是太过着急了,以为凉州姑苏已经是他的了。”
“凉州姑苏也不是他的。”姑苏叶尘说道。“可你不该杀他。”
姑苏云看着湖面上漂浮的那层红绿泡沫,那是姑苏风留下的身体碎末。“都已经杀了,难道还能复生么?凉州姑苏想要再续百年,就需要这等重手,破而后立。”
“有为父在,姑苏何止百年,须得是千年万年!”姑苏叶尘站起身来,暴怒的喝道。声如炸雷,将天际传来的雷声全数压制了下去。
姑苏云平静的说道:“父亲已入魔道,若是不死,姑苏十年内必亡。”
“你当真想要杀我?”姑苏叶尘冷冷问道,双目尽赤。
姑苏云点点头,说道。“父亲必须死。”
姑苏叶尘冷哼一声,说道:“你觉得自己真有那个本事吗?”
“父亲多年未曾与人动手了,先前已出了三招,现在该是要全力出手了。”姑苏云的身体悬浮而起,立于半空之后,说道。“请父亲出手。”
姑苏叶尘哈哈大笑,身体也是飘然而起,立在他身前丈许的地方,开口说道:“世人都只知道我这小儿子是个废物,却不曾想过,出生之时,就已入不惑境界。今天,为父就看看你这旁门左道的法子,能撑过几招!”
数到怒雷闪电劈下,擦过他们的身体,将湖边柳树劈中,三人才能合围住的巨大树干登时炸开,柳叶柳枝蓬乱入水。
姑苏云等那雷声过去之后,小声说道:“世间万象,儿子本想看尽。奈何姑苏已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只得出手。”
“是你那对外姓儿女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了吧?”姑苏叶尘冷笑道。“为了一双破鞋而弑父,当真不怕天下人耻笑?”
姑苏云在虚空躬身说道:“成王败寇,若是父亲死了,这事情的真相也就由儿子来说了。”
“好,好得很!”姑苏叶尘大笑道。“若你真能杀了为父,凉州姑苏也许真能再续百年。”
他长袖甩出,喝道:“为父已入仙门!”
天空之中,黑云漫卷而来,风中已有雨滴洒落。
内城城门处,大雨已经瓢泼而至。姑苏泽立于雨中,雨滴落到身周寸许的地方立即碎裂开来,而后化为朵朵白雾消散。他的衣服连带发丝都未曾湿了半点,却着实开始生气了,恨着漫天而来的大雨。
更恨城门下的那些人。
在姑苏容与姑苏颜到城门下搅局之后,他就已经有了怒气,现在天气恶劣,加上黑甲马踏城门,更是觉得怒火中烧,这摆明是欺负凉州无人了。
凉州姑苏已在此延繁了数百年,根深蒂固到朝堂之上那些贵人都不敢非议半句,你一个家族被灭的孤子,以为有了秦王的封号就敢到这里撒野?对于这么个鲁莽的公子哥,姑苏泽只是有些忌惮,却并非有畏惧,若真到了关键时刻,该杀还是得杀。
他盯着城门下的姑苏容,目光冷然,心道真和她娘是一样的破鞋,就算你身上流着不是姑苏的血,可姓始终是凉州姑苏给的,且在此被庇护了十数年,不说报恩也就罢了,这别家公子哥勾了下手指,竟然就扑将上去,丢尽了姑苏家的脸面。
姑苏泽眼看两个客卿接连落败,终于是转头对洛维说道:“此间的事情,只得拜托洛兄出手了。”
洛维从客卿群中站了出来。
他与别人不同,其它人都用凝出了魂甲来抵御这瓢泼大雨,他却任由那雨水浇到了身上。现在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寸干燥的地方,连靴子里也已经装上了半截水。
他走到了姑苏泽身前,弯下了腰施礼,湿漉漉的头发垂落挡住了颜面,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却能清楚的听到那沙哑的声音响起。
“洛维愿为大爷肝脑涂地,将此间事情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