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往清水溪而来,与乱蝶谷的方向恰好相反。X唐七这般选择,本意是想将凉州城可能派出的探子在谷中给灭了,却不曾来人竟然是姑苏云,还抛出了天大的秘密。
能让常熙幽诊治赵蕊,这代价并不大,反正凉州姑苏肯定已经将他视为了眼中钉。而更进一步,能将失踪在这里的十六骑旧将楚狂歌寻回来,则更是锦上添花了。
当然,更为令他动心的却是控容颜得凉州。
凉州并非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是个边远贫瘠之地。世人都认为它以雄俊天下的战马闻名,却不知为何这里会产出那等优秀的战马。
天下草原,地势广袤、水草肥美当首数北蛮,为何战马却只能排在第二呢?其原因就在马匹血统上,凉州马的血液里有缕淡蓝。这缕令人心动的淡蓝,来自极其远古的龙血驹。
按照鬼墨的推算,草原深处的无人区域,当有龙血战马群。而凉州马中的那缕远古龙血,就来自这些战马群。若是能设法探明了,云台山中那二十万黑甲,也就真成了二十万铁骑了。
更何况,凉州能被姑苏打造成国中国,唐七就不可以?
姑苏云离开之后,唐七沉默的翻身骑上了霜雪,然后带队往乱蝶谷而去。一路之上景致非常,可他心情十分复杂,以至于双瞳始终有些涣散。
在凉州失踪的那名旧将,若是按照关系来算,在十六骑之中与他最为亲近,因为那人姓楚名狂歌,是叔父楚朝阳的弟弟。楚朝阳以符箓造般若大船,让北军能日行千里,他却以符箓制出了百万黑甲,刀剑可破万物,甲衣能敌诸般兵器,让诸国.军队无力反抗。
世间有话说,若要破黑甲防御,也只得用他们手中的兵刃才有一半的机会。
不过,这位十六骑旧将却十分谦和低调。北军一统云罗之后,楚朝阳受封国师,他却依然是正四品的将军,选择随着唐伯去了北境。
对于这位传说中境界已破老祖境的符箓大师,唐七并不是十分了解。但身后跟着的这百名黑甲,身上所穿的甲衣就来自旧日北军。那身黑甲所用金铁材料本该重达数百斤,但军士们却好像只穿了层单薄棉衣,行动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坐在马背上,连战马都并不觉得沉重。
到乱蝶谷之后,鬼墨迎了上来,看着他脸上神情,悄声听裴怡君说了所遇到的事情之后,问道:“公子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唐七猛然从沉思状态中醒了过来,看着这位抱着剑的长者,犹豫片刻后才问道:“鬼叔,当年七叔楚狂歌是如何在玄冥甲上刻入了符文,让重达数百斤的黑甲轻如薄棉衣的?”
鬼墨表情微微一愣,回答道:“公子得到了老七的消息?”话说出口之后,又觉得答非所问,赶紧改口再说。“老七的符箓,别说我了,就是这世间的符箓大家都看不明白。不然,就公子对符箓的领悟能力,也当能学会这黑甲上的腾龙纹了。”
这话说得也是在理,唐七翻身下马之后,走到了一名军士身前,伸手去抚着那已有些岁月的黑色甲衣。他看得十分仔细,一笔一画浑若天成,这些复杂而玄奥的纹饰,似乎是从玄冥甲中生长出来,挣破了甲衣束缚后,如藤蔓般突显了半截在外。
那些裂纹之中,有擦不去的黑色污渍,由甲衣原来主人的热血浇成。当然,更多的是诸国.军士的血液。
那些由大小不一的线条组成的纹饰十分复杂玄奥,远看觉得有种粗犷美感,可等到近看之后,又觉得实在谈不上美感,反而令人心生敬畏。
他看了许久,没有瞧出任何的蹊跷,而后心中生出了些怀疑。也许这些藤蔓线条之下,还有更多的奥妙。可想要知道这些玄奥,就得将楚狂歌找到才行。
这不仅仅是为了救出也许落入姑苏家某个不为人知地牢的十六骑旧将,更是为云台山中那二十万黑甲寻甲衣兵刃。
以前老北军的那些黑甲,汪观海并没有抛弃,但却在外镶嵌了赤金,走到哪里都是金灿灿的晃眼,再无旧日那种沉默如山的气势。唐七明白他为何这般做,因为之后凭借这些手段,才能最大限度的抹去北军身体里的唐字。
略带点沮丧,他将手从那名憋着呼吸已经将脸涨得通红的军士胸前拿下,然后扭头问鬼墨道:“鬼叔,你觉得姑苏云的话能相信几成?”
姑苏云先前听了裴怡君的讲述后,心中就有了底,知道他会开口问自己,于是立即回答道:“这个姑苏云在家中忍辱数十年不吭一声,等到我们到了凉州后才突然出手,将他修灵者的身份暴露了出来。这般心境实在非常人可以比拟,令人敬佩,可也让他的作为难以控制。”
“鬼叔的意思是,他可以杀掉姑苏风、姑苏雨,也可以杀掉本公子?”唐七眉头微蹙,语气却极为平静的说道。“按他所说,与姑苏叶尘死战,几乎可算必死。而若是失败了,我们这百名黑甲可不够镇下姑苏家的愤怒。”
鬼墨点点头,却又接着说道:“他能隐忍数十年,到此时才爆发,并非只是偶然,而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在等待的过程之中,铁定也布置下了极多棋子。若公子真在这里出现了意外,云台山中的黑甲必然会扑向凉州。姑苏倒是灭了,那母子三人乘乱也就能寻个真正的自由了。”
唐七眉头再皱,点头表示这推断也在理,而后开口道:“这么说来,他反出姑苏的心思也是真的了。”
鬼墨抱着剑,看着乱蝶谷中那位依然在侍弄药草的长臂神医,感概道:“凉州姑苏也算是入了魔,数百年的根基崩塌,恐怕就在今朝了。”
“这等几乎与魔宗等同的家族,灭了就灭了吧,鬼叔为何要怜悯呢?”唐七因魔宗牵扯进了剑山血案的事情,心中对这两字十分的厌恶。但是,他却不愿意承认更多是因为纤纤。
爱与恨,是很奇妙的两种心理。如云如雨,在空中则为云,落了地,那可就是雨了。
鬼墨微微笑了下,淡然回道:“有人追寻家族万代昌隆,与修灵者追求长生之道几乎同理。公子厌恶魔宗就是厌恶,这般大族兴亡,心中肯定也是略有些悲哀同感吧。”
他一句话点破了唐七的心思。唐家与今日的姑苏家有什么两样,当初唐伯愚忠朝堂的心思,与入了魔宗有什么两样?只是可惜了那些忠于唐家的百战之将,竟然在剑山几乎死绝。
“鬼叔,你说我们到底是入凉州城呢,还是不进去?”唐七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直接开口问道。
鬼墨将剑鞘杵在了草地上,撑着上半身说道:“再入凉州城,公子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这也是姑苏云所等待的机会,他需要人来分担掉这份风险,否则不会与家中翻脸。姑苏一族在凉州经营了数十代,家底不比南朝任何一个大宗门差,说是力可敌国,也算是夸张。而姑苏云这般涉险而为,底牌又不清楚,贸然进城实在是危险之至。”
“等一等?”唐七眉头紧皱。
鬼墨点了点头。“等他拼出了底牌,在凉州城里布置下的明棋暗棋都摆出来了,那个时候姑苏家也无人来照看公子了,入城的时机也就到了。”
唐七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先前因为知道楚狂歌可能被姑苏叶尘拿住吞噬后关在牢中的可能,心情一度极其恶劣,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现在有了解决之道,心情也就变好了,转而笑着说道:“鬼叔还是太谨慎了。”
“你想进城看他如何与姑苏叶尘斗?”鬼墨疑惑的问道。
唐七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也看着那精心侍弄药草的神医,说道:“不说斗这种破老祖境数十年的人物会如何精彩,但是弑父这种大戏,咱们就不能错过!”
“公子还是喜欢看戏。”鬼墨也是会心一笑,而后指着常熙幽说道。“还是他这种只求远远陪着家人的无心人比较好,自娱自乐,等到事情已经发生后,也不用过多伤心了。”
唐七扭头看向左断刃,开口道:“前辈若是入了凉州城,能拦住你的人有几个?”
左断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个。”
“那个人不用考虑,他得去对付自己的小儿子。”唐七放声大笑。“这不就齐活了吗。”
左断刃抓着朴刀的手,略微有些激动。从云台山出来之后,他几乎没有动手的机会,这人在军中,那可是要看功劳的,不动手哪里来的功劳?
他也想日后有机会在唐七立出的类似凝烟阁般的地方里,有他左断刃的大名。
唐七看向了百骑黑甲,大声说道:“你们愿意陪本公子进城搏一搏吗?”
“遵公子令,死战不退!”黑甲齐声回道,声势震天。
唐七脸上笑容更是灿烂,回头看到药田中的神医用手指挖着耳洞,似乎是被聒噪道了。
于是,他大声说道:“常熙幽,本公子这就去给你那对龙凤儿女长长脸。”
烨煊已深刻意识到自己太懒,明日开始两更,坚持百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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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压力没动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