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间。X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山,烂银霞照通彻……
山道上的少女,看着月光下的满山梨花,沉呤出声。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却不知道这世家万物里,对春风最为敏感的却是梨花。哪怕是刚过寒冬,只需要半点暖风,它就会突然抽出两片枝芽,吐出一束白花。
不到两指的窄剑提在她手中,身上穿着淡雅长裙,丝毫不顾夜晚风凉,慢慢的拾阶而上,心中却默默想着:“他这样的人,也只有雨姐姐才能配得上了。”
神情恍惚之间,她缓缓而行,心中却有着淡淡的哀思,不知道那个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情痴儿女,欢乐趣,离别苦。飘渺万里云涛,千山暮雪,只影向谁而去。”
她身上的衣裳虽然洁净如新,但是脸上的劳累与疲倦却难以掩饰,显然已经走了太多的路。
路途遥远,她本可以从巨木镇乘船而下,却想漫步而行,速度并不会差上许多,只是会很累而已。原想着能在旅途之中排解下愁绪,哪里知道越是孤独前行,却是愁上添愁。
清泉最易让人投,名山胜景引烦愁。
这名为落英山的小山虽然不高,但十分陡峭险峻,漫山长满了梨树,到了临春的时节,澜城百姓多会携亲带友上山游玩。在梨花树下温上一壶酒,然后唱上两段曲儿,几乎能用尽他们全年的雅性。
山道旁有清泉奔腾而下,可惜现在是深夜,看不到落英漂在水上,遇到陡峭之处,与水雾齐飞的情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她这半年来,以极快的速度学会了情报综合与分析,更是掌管了负责情报收集的幽影卫,自然能收集到关于他的一切。
越是了解一个人,越是想念一个人,越是深爱一个人。
这四句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句子,只是写在秦城某个小酒楼的墙上,她却也找来了。此刻不知道因何而想起,却正是符合了心境。
走到山腰之处,看到了十步开外的石亭,她折出了山道,拨开梨树枝条,头发与身上沾了不少花瓣与露水后,见到了站在林间的少女。
“公主。”她躬身半跪在地。
纤纤回过身来,月光下的脸庞白皙如玉。“你我姐妹,就不要这么多礼了,赶紧起来吧。”
“在宫内倒是没有什么,出来了就要知道有主仆之别。”南音站起身来,问道。“不知道公主让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云罗剑绕道回山的计划不会改变,三日后就要经过澜城了。但在五位长老到达之前,你需要先找到能将闻人杰从澜城死囚牢里捞出来的关键点。”纤纤细细的眉毛微微蹙起。
南音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严峻。“这个闻人杰并不能算是我们的人,而且那样的人品,救出来怕是反而会损害到咱们的计划啊。”
“没有办法,他复制了一份舍身箭中的地图。”纤纤语气冰凉的说道。“而且,他虽然是这样的人,但我们却不能背信弃义。”
“知道了,公主。”南音躬身答道。
南朝地方衙门,虽然无比臃肿,更有任何一个极盛政权下的**存在。但因为秦王管理国家几十年,让这些人在极力满足自己那份**的同时,也在全力完成份内的事情。
所以千厮门的血案很快就找到了线索,虽然并没有找到和直接动手人的关系,却将放人出城的澜城守将闻人杰给梳理了出来。
南朝衙役在办案的时候,最怕碰到身为官府中人的嫌犯,特别是与血案有着联系的这些人。他们深知南朝大律的残酷,明白招供与否,自己都是死,还不如给未曾归案的人留条活路。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十八道酷刑。
这十八道酷刑,一道比一道残酷,被衙役们称为十八层地狱,自从大昭寺制作出来之后,至今能熬过的不到十人。
而闻人杰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仅熬住了,甚至身体还能支持到春斩之时。
也不是他不想开口,但开口也是死,开了口之后,自己那些家人必然会遭到那恐怖势力的报复,还不如咬紧牙关硬抗。更何况自己手里掌握着两份秘密,由不得那些人不来救自己。
“有你那个相好的消息吗?”说完正事之后,纤纤掩嘴笑着问道。
南音脸色瞬间黯然了下去,轻声回答道:“剑山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南朝人都在传闻他已经死了,但晚城里又有人说见到他了,甚至我自己都在澜城见到过……可惜只是相似的背影而已。”
“要找到他,你得凭着自己的内心。”纤纤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这副皮囊完全可以千变万化,未有内心不会改变。”
“希望吧。”南音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然后又多了些滚烫之意。“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他那样的人,我倒是觉得和公主十分相配呢。”
“乱讲,就算他像你说的那么好,我也不会动心的!”纤纤果断的回答道,心中却出现了一个面色微带苍白的少年模样。
“公主也是思春了。”南音打趣道,引来了纤纤不停的挠着她的腰肢。银铃般的情况欢笑声,在深夜的梨树林中,传得好远。
天微微亮,水雾在澜城大街小巷里蔓延着,但澜城衙门前,却有少女从架子上拿下来鼓槌,将大鼓擂得山响,惊扰了无数晚起之人的酣梦。
“什么人啊,这么早!”朱漆的衙门很快就打开了,身穿黑衣皂靴的衙役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到是个小姑娘之后,眉头紧皱的骂道。“滚滚滚,老爷上堂还有两个时辰呢,到旁边等着去。”
“若是有刑部侍郎的亲笔书函呢?”南音知道和这些人说话,就得直接讲到重点上,所以没有半点含糊。
那衙役果然换了个表情,深吸了口气,提提神之后,说道:“你先等着,我立马去通知刺史老爷。”
有朝堂贵人的书函在手,却不从后门进去找人,那必然就是公事了。所以这衙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去将尚在小妾床上搂着暖玉凝脂酣睡的温云运给叫了起来。
“姑娘是来告状呢,还是来传信?”升堂之后,澜城刺史温云运并没有按照惯例的拍响惊堂木,然后等着衙役们喊出衙门气势后再开问,而是十分温和的问道。
南音从袖中取出了刑部侍郎李成山的亲笔书函,递给了走下来的师爷。“刺史大人,草民是为了闻人杰一事而来。”
“千厮门血案已经向刑部呈交卷宗,按理已经批下来了,现在谈这个事情似乎不妥吧?”温云运将书函放到了旁边,并没有直接翻开。
刑部侍郎比他的品级确实高了许多,但作为地方大员,却有着这些朝堂之上的人没有的傲气。也许入京是条虫,但在这澜城地面上,他却是一条真龙。
“已经批不下来了。”南音平静的回答道。“李大人所写的书函,不过是因为有人让他写而已。”
温云运国字脸上的两条眉毛纠结的拧成了个几字,然后将书函拿了起来,抽出其中那张薄薄的信纸之后,发现只写了一个孟字,当即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暗暗骂自己实在是太多事了。
努力在脸上堆出笑容之后,他开口问道:“不知道姑娘有何要求?”
“放人。”南音简单的回答道。
这可让温云运为难了。“证据确凿啊,要是就这么放了人,日后上面查起来,下官可就难办了。”
“来衙门之前,我已经和闻人杰谈过了。”南音不悦的回答道。“所谓的证据,不过都是一些推测而已。就算所谓的受贿,也并没有从他府中抄出银两,银楼存银也不过才两百二十两,和他澜城守将的收入相符。”
“但有三个军士的作人证啊。”温云运并非不想释放闻人杰,毕竟这也算是在得罪圣军了,可他身为地方大员,更得给澜城百姓一个交待。
“那三人因为被派值澜城鱼巷五年,本就和闻将军有旧怨,所谓人证就要打折扣。”南音早知道他会这样说了。“更何况,他们三人已经改了口。”
说完之后,她从袖子里抽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三张口供,上面已经签字画押。
一直不敢吭声的师爷,赶紧小跑着下去,将那三份口供拿到旁边,仔细和之前堂审中,那三个军士所留的笔迹进行比对。片刻之后,他就对自家老爷点点,示意完全符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温云运不放人了,他直接下令结案放人。
南音并没有在衙门等待,而是去了闻府,安坐在书房之中,小口喝着他家人奉上的香茶。
“感谢!”闻人杰回来之后,来不及换上衣服,就跑到她身前跪下来了。
“那东西呢?”南音开口问道。
闻人杰一脸错愕,不解的问道:“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