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雨夜里,撑着伞和喜欢的女子慢慢走过街头。X这些被称为浪漫的情怀,自从在秦城长大为人之后,唐七就从未体会过。
府中对他的身份严格保密,而老白更是贴身跟着,再加上挥金如土的生活,让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分清楚,身边那些女孩儿到底是喜欢的,还是因为金钱而靠近的。
当然,所谓喜欢与否,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个伪命题。昔日那些环绕身边的歌女,哪里说得上喜欢与不喜欢呢。
纤纤跟在他的身边,沉默的走着,从百花巷走到了东门大街。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唐七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两人并肩而行,远看已经挨在了一起,但两人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两指的距离。少女的衣襟擦在他的手背上,让心里有种暖暖的痒。
低着头,长发在夜风里飞舞着,发梢上缀着细小的雨滴,映照着街边的灯火。
“你不想问为什么吗?”纤纤轻声说道。
“我不想知道,既然你这样做,自然就有这样做的原因。”唐七淡然的说着,看着不远处的东门,马上就要出城了。“况且,等到了适当的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纤纤停下了脚步。“自己小心,黄泉门不是那么好对付。”
唐七转过身看着她,问道:“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纤纤抬起了头,白皙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向了客栈方向,咬着唇,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指甲使劲抓在掌心上,用痛来提醒自己要理智。
走出了许久之后,她停下了脚步,回头却看到少年依然在城门口站着,眼角终于是忍不住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她终于是想要开口,长大嘴对着少年喊道:“我喜欢上你了!”
怒雷从天而降,轰隆隆掩盖了一切声音。
纤纤无助的大喊着:“可是我没有办法,你一定要原谅我……”雷声未停,任她喊得声音嘶哑也是徒然。
远处的少年,沉默的站了会儿之后,拿出了三两圆银,贿赂了守城军士之后,走进了城外的黑暗之中。
……
……
秦城东门外是贫民聚居区,建筑残破不堪。白天充斥着各种小摊小贩与到处瞎逛的闲人,到了晚上之后,因为天气寒冷原因,居民早早就躺进了被窝,给家里节约点烧炉的柴火。
所以,现在这里格外的安静,静到走过小巷,能听到雨水轻轻落在青瓦上的沙沙声。
唐七从城门走到这里,花了半个时辰,然后从这里走到更远处的山神庙,他不知道要走多久。小巷虽然安静,但他已经感受到了萧杀之意,随着前进的步子,逐渐浓郁。
前方的山神庙隐藏在夜色之中,被风雨遮挡得无比的模糊,只能看到半个飞檐支向了天空。哪里是萧杀之意最为浓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黄泉门的探子正在盯着这边。
背着断剑,撑着油纸伞的唐七一步步走了过去。雨水落在伞面上,汇聚成雨滴之后,从系着油纸的伞骨末端化为水丝流了下去。
山神庙四周一片死寂。
黑暗之中的那些黄泉门探子,完全没有想到敌人居然只是一个人。但这么一个人,却让他们不敢有半点轻松,这人境界不算高,仅仅到化形而已,但带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唐七走进了山神庙,将雨伞小心收好之后,靠在门后墙上。
庙子已经很残破了,泥塑的山神像掉了只手臂,落在地面上摔成了好几段,粗糙的手指早被漏进的雨水泡成了烂泥。穷人本应该对神有所乞求,不会让这里的香火败落到这个地步。现在这副景象,必然是因为霸占了此处的黄泉门。
他就这样站在门前,看着屋子中的黑暗,静静的等待着。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确定只有一个人之后,山神像后终于有人转了出来,开口问道:“不知道是何方鬼仙,半夜造访,可是有事。”
唐七沉默的解下了背着的断剑,然后说道:“杀人。”
“这位小哥是在开玩笑吧?”那人走出了黑暗,手中提着的锁魂链上有着明亮的钩子。
“那就是玩笑吧。”唐七握紧了剑柄,然后猛然一震,金色的魂脉已经突显在外,形成了淡金色的魂甲,让他在夜色之中,如天神般屹立。
而他身前那个鬼神装扮的男子也骤然变得杀气凌然,仿佛从地狱出来的无常,身形猛然变得漂浮起来,然后不等唐七动手,就将锁魂链抛向了过来,锋利的钩子划破了黑暗。
断剑已经铿一声出了鞘,惊破了宁静的雨夜,然后如雪山一般带着冰霜之意,倒向了身前男子。唐七的眉头同时也紧锁在了一起,魂脉逆转之痛,再度传来。
而他空着的左手,也同时点在了怀里的灵玉之上。金品灵玉所蕴含的大量灵气,立即被他吸纳进了身体,催发得魂脉随时都可能爆裂一般。
没有多少华丽的动作,唐七的断剑,穿过了已经被看穿魂技破绽的锁魂链,直接插进了他的魂府之中,然后猛然扭了下,将其搅成了碎片。“你是第一个!”
本来这个黄泉门弟子的境界也已经是到了化形,奈何实在是太大意了。看不穿对方的境界之下,竟然下意识就觉得对方是虚张声势的普通人。毕竟每天来庙里找小孩的穷人,实在是太多了,庙外的那片荒地里,都快没有地方挖坑埋尸了。
然而等他出手的瞬间,却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看穿了魂技所存在的缺陷,然后快速无比的抓住,直接将断剑递了过来。
“风炎,你对魂技的理解,还真是令我震撼。”唐七心中暗道。他能看透这些魂技的原因,早就已经想清楚了。既然风炎的气运让给了自己,那这些对魂技的超然理解,自然也是来自于他了。
山神庙周围的黑暗终于惊动了,有刀光反射出了远处的城门上的灯火,朝着他后背猛然砍来。
这是黄泉门地狱十八刑的其中一种断头刀,也是他们的必修魂技之一。
施展这门魂技的人,差一条魂脉就进入不惑了。看到自己同伴失手之下,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乘着唐七刚得手后,心中可能松懈的机会,抢先出手攻击了过来。
风之翼!
透明的羽翼猛然扇动,唐七的身形随即前冲了半步,恰好避开了那把锋利无比的鬼头刀。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断剑已然回削,将是使刀人的右臂直接砍了下来。
“什么,居然是不惑境界!”那人抱着肩膀,痛苦万分里带着难以置信。出手之前,明明看到是化形境界,怎么就突然成了不惑了。
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去细细探究了。因为这个时候,唐七肩上的翅膀已经猛然扇动,直接扑了过来。
“鬼啊!”断臂男人惊恐万分的喊道,然后逃向了黑暗之中。
他的速度已经算快了,但要和不惑境界下的风之翼相比,还是差了太多。
断剑穿过了他的后心,带着心脏的碎片,裹着血液,从前胸喷出。而唐七的左手,也印到了他的魂府之上。
八尺高的男子,随即委顿在了地上,好像是刚被人砍断了喉咙的牛,只剩下鼻腔里无助的出气了。就是这些气息,也不过是坚持了片刻,就随即消失了。
“地狱本无门,你有何必闯进来呢?”黑暗之中,有苍老的叹息声传来。
唐七抽剑回身,看向了黑洞般的山神庙,清冷的回答道:“就算是黄泉路,今天我也要走上一遭了。”
“那就留下命吧。”苍老的声音随即隐了去。
庙外的黑暗之中,有三个黑衣白面的男子出现。三人的身形都如同骷髅一般,那脸却有着渗人的白。
没有任何言语,三人以品字形的战阵围了上来。他们现在已经发现,这个诡异的少年似乎能看透己方魂技的缺陷。现在这般互为补充的围攻,虽然传出去不雅,但却能弥补上各自的缺陷。
他们三人都是黄泉门的核心弟子,这次跟着掌门来秦城办事,本没有机会出手。结果突然接到了舍身箭面世的消息,快速赶过去之后,却只能杀些平民,布下百鬼迎亲,战心早已经难以压制了。
以三个不惑境界的核心弟子,对付看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绝无可能会输掉性命。但刚一交手,他们就被震撼住了。
唐七手中那枚断剑,看似朴实无华,却迅捷无比,瞬间与当先的那名黄泉门弟子的长剑撞在一起。
感受到巨大的力量,那名弟子无法抗衡,立即将断剑往身边带去,惊道:“不惑境界怎么可能这么强悍!”
话音未落,唐七已经就势扭转,用剑柄直接撞到了他的胸膛之上。巨大的魂脉之力骤然而出,嘭一声闷响,直接将那胸膛撞得塌陷了下去。
鲜血与内脏碎片,将鬼面具冲开之后,露出了骷髅般的头颅。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眸子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一条生命,已经走过了黄泉路,走进了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