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最为寒冷的时间里,人们总会盼望着春日的早些到来。X那个时候不仅仅有百花盛放,更有秀丽的女子穿着薄薄的春衫从街头走过。
然而对于南朝人来说,在过去的数十年里,春天的魅力远不及冬日。
在冬日里,他们可以围在红泥小炉边喝着热酒,抱着自家婆姨聊街长里短,也可以在春光满楼的画舫歌栏里纵情狂欢。冬日里没有辛劳,只有一年下来的彻底放松。
更因为开春之后,北蛮的大军就会再次越过不归泽,冲击南朝的防线。
此时的秦城里,比往年更加热闹。各大宗门弟子,住满了下院附近的客栈,他们虽然在试剑大会上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但大会未正式召开之前,他们还是熟人,甚至是表面上的朋友。
这些弟子每日除了固定的修灵之中,都在秦城的大街小巷里流连。山外的世界,对于数年才得以下山一次的他们来说,实在有着太大的魅力。
相对于这些弟子来说,唐七进入秦城之后,就要沉默得多了。这里是他生长了十数年,留下了歌女依然在怀恋的七公子。是的,七公子已经死了,活在这些人的记忆里。
但,七公子也在重生,从书院开始。
他们在月夕山遇袭的事情,早已经传回了山中,然后又折转到了秦城,就在他们达到的前一天。武则正要亲自带队去宣城接应,却看到他们一行走进了客栈,不由得激动万分的迎了上来。
到了七人面前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狂喜。按照剑符上所说,萧剑几乎身亡,袁俊重伤,唐七差点没有了命。现在看到这几人,除了脸色上能看出身上有伤以外,几乎与常人无异,如何让他能不高兴。
“这是魔宗鬼家专用的毒!”方雪潭在他的身后,看到萧剑露出在袖外的双手后,眉头紧皱的走上来,仔细看了看之后,说道。“这毒霸道无比,你能支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了。”
“堂主你谬赞了。”萧剑将唐七用心头热血做药引,给他延缓毒素攻心的事情说了出来,引得灵剑派一众老人无比感慨。武则更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唐七的肩膀,说道。“不管别人会怎么想,我与狄墨始终认为你是这天下的福星。”
话语十分小声,却将他与狄墨的想法表露无遗。同时,也透露出来,在他们二人所知的范围里,很多人都认为唐七是这天下的灾难。
对于武则与狄墨可能猜到自己身世的情况,唐七早已经心中有数了。现在听到他这样说话,自然明白关于自己那些传闻,来自北蛮荒原上的大巫卜卦,来自更遥远岁月里的云罗预言,都在说将有幼子背负星图,毁天灭地。
“多谢掌门!”他恭敬的谢道,心中却不以为然。什么幼子背负星图……人人都说自己有星图,但自己却从来未曾见过。谣言啊,总是杀人于无形。
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萧剑与袁俊就被方雪潭带走了。而唐七等人则陪同武则与其余诸堂主到了客栈茶房之中,重新开始仔细复述整个经过。
这样的方式很有用,以武则等人的经验,在他们复述的时候,就能更好的指出问题所在,提高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不过等五人全部说完之后,武则却没有指出哪里不对,除了萧剑在月夕山下的拼死一击,给唐七制造机会有点唐突外,似乎都是正常应对之举。
“宁堂主,你怎么看?”武则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这些弟子的作为,已经让他这个掌门感到了无比宽慰,心道若是灵剑派上下都是如此,成为五派之首,甚至超越四门也不是不可能。
宁夜听他们说完之后,一直在沉思,这时候直接化指为剑点向了唐七。“你将那个能在战斗中不断递增境界的魂决施展出来,与我拆下两招试试。”
唐七应了声,站起身来,就要施展弑神灭天决,却发现怎么都无法施展,哪怕是最开始的魂脉逆转。“奇怪了,没有丝毫的反应。”
“可能你身体尚未恢复,现在这点灵气的量,最多也就够固灵境界使用一次万剑飞舞。”武则以为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展露,于是打起了圆场。
唐七十分凝重的说道:“真的没有办法运转,似乎这魂决根本就是瞎编胡写的一般。”
“好好休息,等你康复后,再来找我试试。”宁夜并没有表示怀疑。“如果有可能,我会与堂中长老商议,看有没有可能进行调整,或者用别的魂技来弥补它在对战后,所导致的身体空虚化。”
“多谢堂主!”唐七躬身谢道。
“好了,你们也很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武则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缠,于是对他们说道。
等到五个弟子都离开之后,他脸上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可惜了,这次试剑大会我们估计又要当看客了。”
“有这么几个弟子在门中,看客又有何妨呢?”宁夜倒是想得开。“这个秦子奇的气运之好,实在让人羡慕啊。”
“他比之萧剑如何?”武则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开口问道。
当年萧剑进门之后,就是宁夜负责教习,所以有此一问。
“两者没有可比性,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宁夜回答道,然后却用手指敲着桌面说道。“不过,此行让他跟着秦子奇,咱们是做对了。我刚才看他的样子,心境似乎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观。”
“这就是子奇这个弟子的特殊之处吧。”武则也笑了起来。“真希望那个劫难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能站到灵剑派的阵营之中。”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提起这件事情了,不过他说起之后,众位堂主却神情黯然了。最近这几个月来,太多的迹象表明,那个劫难正在成为现实,慢慢的朝着云罗大陆覆来。
……
……
距离试剑大会的正式开启,还有两天时间。唐七等人已经知道了武则的意思,于是不再尝试快速恢复自己的境界,而是将此行当成了了解天下宗门动态的观赏之旅。
知道可以不用参加试剑大会的消息后,他们七人之中,最为高兴的就是陆婉晚了。
自从进城那天开始,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一直在四处好奇的看着。上次来秦城,仅仅是路过了下,就离开了,根本没有时间到处游玩。现在有了时间,而且心中无事,自然要好好的游玩一番了。
她本想拉着江如烟一起,毕竟只让性情冷然的唐七陪同的话,逛街之旅会少了很多乐趣。没有想到,孟初寒居然先行一步,将江如烟请到江边泛舟去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拖着唐七逛街了。
秦城大街的繁华,远超晚城那样的旧都。这里是整个南朝的权力、财富中心,也是最为重要的货物集散地。
陆婉晚目不暇接之下,不过才半个时辰,就已经将金卡之中的圆银花了个干干净净。与她的兴致盎然不同,陪着逛街的唐七就有些凄惨了,手上捧着的盒子,已经快挡住视线了。
走到名为红颜的胭脂坊后,陆婉晚轻声呀的叫了声,然后转身将他怀里的盒子都抱着放到了别人的店铺门边,然后抱着唐七的手臂,撒起了娇。“师兄,你拿着这块玉佩去前面银楼帮我换个卡吧。这是红颜也,怎么也要买上两盒的哦。”
红颜是秦城最为著名的胭脂坊,在南朝也是声名遐迩,少女们多以有两盒它家的胭脂为荣。陆婉晚早已经到了爱美的年龄,遇到唐七之后,这心态更是越发严重,怎么可能不买上两盒。
“不管哪个世界,女人总是喜欢买东西啊。”唐七叹息一声后,无奈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玉佩,往前面街口的银楼而去。”
作为陆家的人,陆婉晚自然有着专属的身份印记,只要在这个玉佩的特殊位置注入灵气之后,密布天下的银楼就能识别出身份,然后随她支取银两。
银楼作为南朝重要的民间金融机构,在每个城市都是那么显眼,单是宽五丈高两丈的大门,就让人对其实力彻底信服,更不要说左右站得如同雕塑的两列佣兵了。
唐七捏着玉佩,走进银楼之后,立即就有面貌娇好的女侍迎了上来。“这位少爷,您是要存银呢,还是要支取?”
“兑换。”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拿出玉佩说道。
女侍愣了下,看到他手中的玉佩后,满脸的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们银楼不接受典当,您可以去隔壁街的典当铺试试。”
“这里谁是管事的人?”唐七知道自己的说法让对方误会了,而且也料到了,这样负责迎接宾客的引导人员,应该不会知道陆家与银楼的关系,于是开口问道。
女侍依然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客气的说道:“真的很抱歉,掌柜也没法给您做典当的。”
说话之间,她悄然对着门边佣兵伸出了一个手指,比划了下。这是让他们做好准备,可能遇到了麻烦的原因。
“怎么了?”掌柜早已经看到这边出现了情况,看到她的手势后,眉头微微皱了下。南朝人哪里敢到银楼闹事啊,这小妮子刚入行,真是不懂规矩,要是得罪了这位公子哥,指不定就失去了一笔大业务呢。
本着万事谨慎的心,他走上前来,在看到唐七手中的玉佩的瞬间,脸色瞬间涨红,有些激动的躬身说道:“哎呀,公子大驾光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
而后,他重新站直了身体,腆着肚子引着唐七往里面而去。“公子请跟我到贵宾室。”
他们二人的身后,已经在银楼工作了小半年的女侍有些口瞪目呆,她何时看到过掌柜这般低声下气啊。
不过,高层的事情,她如何管得了。正要挥手让佣兵撤除警戒,却看到值守队长眉头紧皱的小跑到了掌柜身边,小声说道:“红颜胭脂坊那边,柳无双正带着人在调戏个小姑娘,事情可能要闹大。”
佣兵的工作,不仅仅是在出事之后做出应对,更需要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要时时防备。
不等掌柜回答,他就看到旁边的少年脸色微变,冲出了大门。
“赶紧带几个人跟过去看看!必要时,全力出手帮忙!”掌柜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