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盯着得意忘形的何远,也是一脸的懵逼。
好在这个时候,天色尚早,县衙门口又是老百姓敬而远之的地方,没人看到他这疯疯癫癫的一幕。
他兴奋了一阵子也就安静了下来。
不能就这么回家,要是让母亲看到这一屁股蛋子血,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他找了家成衣店,用手上的碎银子买了身天青色的书生长袍换上,原来的那身直接送给了路边的乞丐。买了早点,才快步向回春堂走去。
一天没见了,不知道母亲和芸娘现在怎么样了。一想起芸娘那满脸惨白昏迷不醒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子戾气,恨不得生撕了牛力。
“哟,何相公,你这是出来了?昨天你母亲还想着今儿去县衙求老爷许你取保就医呢。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赶紧进来,让老夫帮你看看,哎呦,年轻轻的落下毛病可了不得。”
石万春一见何远,瞬间化身为唠叨虫,那叫一个热情奔放,弄得何远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其实也难怪,大宋以孝治天下,何远宁肯自己功名被夺,下狱治罪也要为母亲出头的行为,在老百姓眼中,那就是被铁证了的孝子,给他举一百个赞感觉都不够啊。不然何远就是再能忽悠,昨天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可能为他出头说话。这石万春,算是他的铁杆小粉丝之一。
“多谢石大夫,我的伤没啥大碍。”
何远看这厮竟然直接撩起自己衣襟,看那架势,有想在大堂上直接查看自己小屁屁的趋势,赶紧谢绝。开玩笑,如果让他看到自己屁股已经完好无损,哪才真的是活见鬼了。
昨天打的时候,自己可是亲眼见的,就那个打法,没当场打死就算他命硬,怎么会没大碍?不过瞧他这活蹦乱跳的,确实也不想有什么大碍的样子,石万春一万个不相信啊。
见石万春一脸疑惑,何远故作神秘地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那几个行刑的,都是自己人,你千万别说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搓钱的动作。石万春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这才正常嘛。这下石万春也不缠着要给何远治伤了,带着被偶像信任的幸福感,他乐呵呵出去指挥几个学徒分拣晾晒药材去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他忽然对那些伸手要钱的差役充满了好感。
伸手接钱的衙役,才是百姓的好衙役!
何远走到病房里的时候,何母正对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芸娘掉眼泪。看到何远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几乎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慌慌张张地举袖去拭,却不料这眼泪越擦越多。
这种源于血脉的关心,让何远前世孤单了近三十年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赶紧仰头看天,把眼睛转开,清了清嗓子,才微笑着上前,给何母拭去眼泪。
“娘,不哭了,我这不平安地回来了嘛,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没谁再敢欺负咱们了。”
“好,好,我儿终于是长大了!”
何母这才止住眼泪,一脸欣慰地看着何远。这孩子平日里一副温顺懦弱的样子,到了临头,却是像他父亲一样响当当的好汉子。此时见何远已经安然回来,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了回来。当然,这得多亏昨天石万春回来,只说何远被剥夺秀才功名,关进了大牢,没说何远挨板子的事,不然她这会儿指不定要哭成什么个样儿。
“大夫说,芸娘能什么时候醒过来了没?”
何远望着芸娘消瘦的小脸,轻声问道。他每次看到芸娘的时候,都会想起芸娘一脸幸福地往嘴里扒拉糙米饭的画面,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惜,他感觉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位这么懂事的妹妹。
“石大夫说,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中午再用一次针,应该就能醒了,你不必归于忧心。”
何母这会儿已经拭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重新变成了那位从容大气的何夫人。母子二人吃过早饭,就守在芸娘床边闲聊。忽然何母抬起头来,冷不丁问了一句。
“远儿,你是不是认识一位姓扈的姑娘?”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什么扈……”
何远下意识地想否认,不过话说道一半,瞬间就醒悟过来。扈姑娘?!难不成是扈三娘?他急忙改口问道,“哪个扈姑娘长什么样?”
“个头挺高,人长的也挺俊俏的,知书达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最难得的是人家有情有义,我说你千万可别辜负了人家……”
别辜负了人家?
人家也得让我辜负才行啊!
望着母亲那看儿媳妇一般的眼光,何远不由瞬间石化……
听这描述,就知道没跑了,一定是扈三娘。
“她啥时候来的?”
何远对母亲那种探寻的目光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这事没法说,要是让她知道来找自己的大美女,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土匪窝里的女土匪,而且是即将造反的女土匪那还了得。
“今天一大早,而且还带了一个比较瘦小的小厮。”
瘦小的小厮?
他忽然想起时迁那贼头贼脑的样子,不由想乐,如果这厮知道自己母亲把他当成小厮,会是个什么德性。
“他们来干啥?”
何远忽然想起那群梁山好汉们,动不动就“看着也是一条好汉,不如赚上上去”的恶劣传统,不由心头一个激灵,有些紧张地问道。
“瞧你这孩子,人家一姑娘家,还能干啥呀,还不是知道你被官方抓起来了,怕为娘这边没有照应,过来看看的。你看,我说什么也不行,非要把这些银子给留下,这孩子真是的……我说,这真是个好姑娘,你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否则老娘拿家法收拾你!”
何母一瞧何远现在这德性就生气,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顾脸面的巴巴地跑到门上来,这得多深的情谊啊,竟然还不知珍惜!
“娘,我们真的没什么……”
何远快哭了,虽然我很想有点什么,但我也得要有那本事啊,人家一个手能打您儿子这样的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