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见天雪在劝宛情吃东西,他挽起袖子:“我来。”
天雪把碗给他,离开了房间。他坐下来,准备喂宛情,宛情恹恹地问:“抓到人了吗?”
“嗯,抓到打电话那个人了。”
宛情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希翼地望着他。
他说:“他是一个偷车的,也去你家偷了东西,两样都是被人指使的。现在警察正根据他提供的口供去抓那个幕后的主谋!”
宛情垂下眸,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能抓到?”
“放心,会很快的。你先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
宛情眉头一皱,难过地说:“我吃不下……”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不想吃、不想喝,也不想睡觉。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好像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可她一点都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她想就这样睁着眼,像石头一样坐着,任由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直到全身生锈、发霉腐朽……
穆天阳心痛地说:“不吃东西会饿坏肚子的,你总得吃一点吧?你这样,阿姨会走得不安心的……”
他不提徐可薇还好,一提,宛情就激动起来,朝他大吼道:“你不要拿我妈妈来压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她一顿,突然词穷,脑子转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喃喃地重复,“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
穆天阳见她这样,更加担心,但又不敢再乱说话,怕刺激到她,只好放下碗,将她轻轻地抱住:“好好,不吃就不吃,明天再吃……”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看着她无神的脸,眉头越皱越深。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还请室友来吃饭,虽然有悲伤、有疲倦,但没有今天这种颓废的气息。今天接了一个电话,怎么就……
想起她之前的话,他明白了,柔声劝道:“宛情,你不要自责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要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那已经不重要了,宛情心说,她骗了徐可薇是事实。她不想说话,身子往下一滑,躺下睡觉。
穆天阳很无奈,担心她的身体,又不敢继续逼她。他把饭菜捡出去,冲了个澡就去陪她,把她密密地抱在怀里才安心。
宛情睡得不好,或许是白天睡太久的原因,一直睡不着,她清醒地感受着他的双臂箍着自己,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她想挣脱他,却懒得动,任由那股不自在围着自己,心里变得难受起来。
不多久,她的心情开始烦躁,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却没有抓掉。穆天阳已经睡沉,她这一抓,自己感觉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对他来说却只是轻轻一挠,根本抓不醒他。
宛情只抓了一下,就靠在他怀里,双手微微颤抖着,不动了。片刻后,她双手握成拳伸到嘴边,一下下咬着,使劲地咬着。
她想发狂,如果不咬痛自己,她肯定会尖叫、会疯癫!她好想叫破自己的喉咙,耗尽自己的力气,直到生命枯萎,自己也就得到安息……
忽然,她好像看见自己站在荒野中,荒凉的马路从油菜花田通到天尽头,她站在路中间尖叫,直到花谢花飞,滂沱的大雨降下来,她慢慢地倒下,无数个日升月落之后,衣服湮灭成灰,只剩下一堆白骨……
她安静下来,不再烦躁,松了被咬红的拳头,轻轻抓住穆天阳的衣领,靠在他心口上安心地睡觉。
她会找到那条马路的,到时候就不难受了……
她刚安静下来,穆天阳却醒了。穆天阳也是心事重重,刚刚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突然就醒了过来,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梦中发生了些什么。
他伸手摸摸宛情的脸,宛情脑子还清醒着,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又慢慢地闭上。
黑暗中,穆天阳没看见她的动作,理所当然地以为她睡着了。他睁着眼躺了一会儿,翻身侧躺着,轻轻将她抱在身前,在她耳后吻了吻。
宛情眉头一皱,呼吸急促了一下,心情又躁郁起来。她狠狠咬了咬牙,心想自己难受,却不能打扰别人……
穆天阳感觉她的变化,轻声叫道:“宛情?”
宛情不想给他添麻烦。她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想发很大的脾气,但他那么为她着想,她不能再烦他了、不能……
穆天阳见她没回答,以为她是做梦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想她睡得安稳点。
宛情感受到他的温柔与好意,心里更加难受了,也更加不能发泄,只能僵硬地躺着。直到他停下手,在旁边躺下,她才微微一张嘴,黑暗中吐了一口气,流下两行泪来……
两个人都睡得不踏实,穆天阳还好,只是简单地失眠,时间一长,大脑抵抗不了疲倦,自然而然地又睡了。
宛情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状况,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想疯狂地大吼,又不想让人以为她发神经,甚至还不敢让穆天阳发现她没睡着,只能用双手狠掐自己的手臂,用这种方法来发泄那一股疯狂的力气。
第二天早上,穆天阳醒得早,脑袋里装太多事,头痛欲裂。宛情脑子昏昏沉沉的,还没有睡着,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一举一动,只是自己不想动。她仍然躺着,心里的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胃也开始一阵一阵地痉挛。昨天没吃晚饭,连午饭也没吃……肯定是饿了。但就是这样,她都没有动,似乎已经懒得发出声音。
穆天阳洗漱完出来,凑过来看了她一眼,给她掖了掖被子,见她眉头紧皱,忧心地低语:“你怎么睡得这么不安稳呢?”
宛情想说:我难受……
可是,他若问她为什么难受、难受什么,她又说不上来。她就是难受,好难受……
她觉得自己睡不着了,索性睁开眼。
穆天阳吓了一跳,手一缩,顿了片刻问:“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