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欢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萧绍棠连忙扑上去将她拦腰抱住:
“欢欢!你说什么胡话,我前世今生,肯定只有你这么一个媳妇!我发誓!”
白成欢生气的时候,萧绍棠铁定是打不过她的,她手往腰间轻轻一拨,就将萧绍棠甩到了一边。
“世子殿下可真是能耐,今生还能将前世的誓都发了,糊弄谁呢!”
她在圆慧面前嘴硬,跟圆慧寸步不让的吵架,不过是因为她不愿意让圆慧这个居心叵测的和尚得意,可此刻听说萧绍棠真的救了什么崔家大小姐,人家还找上门来了,她的委屈与愤怒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你跟崔家没瓜葛,人家崔小姐能好好地来找你?圆慧口口声声说,王爷都已经答应了,你们才是前世夫妻,天作之合,我就是个多余的人!崔家能助你成大事,我还不如知趣些赶紧让贤来得痛快!”
白成欢控制不住情绪地朝萧绍棠吼道,吼完了又觉得自己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失了风度,心里更加难受,转身就掀帘子走了。
“圆慧,又是这个老秃驴!”
萧绍棠原本以为白成欢只是平常吃点小醋,不高兴他跟别的女子有瓜葛,却没想到圆慧居然不辞劳苦又从冀州跑过来兴风作浪了!
他怒气上头,眼睛都气红了,直接就找身后已经全然惊呆的赵文松算账:
“是谁把那个老秃驴给我放进来的?把他给我抓回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我过几天好日子!”
萧绍棠心里也委屈极了,他这一路追个媳妇儿多么艰难,老天这是瞎了么?
好不容易把她的心掰过来了,又出来个和尚给他捣乱!
赵文松小跑着去了,萧绍棠也追着白成欢出去了。
军营外,崔颖华也没有坐在马车里遮遮掩掩,直接就站在了大门外,气势十足的样子让白成欢一眼看到,就察觉出这女人是挑衅来了!
白成欢用力地攥了攥手心,放缓了步子,也扬起头走了出去。
要说比傲气,比架子大,谁能比得上曾经的徐成欢?
虽然徐成欢已经死去多时,但是这一刻,白成欢还是拿出了那时不喜欢与京中贵女说话时生人勿近的冷冽。
崔颖华面儿上强势无比,可心里也已经觉得不对了。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了,可通报的守兵进去之后,半个出来理会她的人都没有!
崔颖华原本以为自己绝世之姿,在这遍地都是男人的军营应该会无往而不利,可此时那些守兵却一个个的不知道是没有长眼睛,还是都做了和尚一般清心寡欲,居然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崔颖华眼前不断地出现萧绍棠见了她之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自小别人都夸她是天人之姿,可在她引以为傲的家世此时不能拿出来镇住这些人之后,她的美貌居然毫无用处!
正在她心中渐渐浮起不安的时候,却见军营中一个白衣的女子向着她走了过来,远远地,萧绍棠的身影正往这边狂奔。
只一眼,崔颖华就确定了萧绍棠绝对是冲着那女子而来,而不是为了她这般急切匆忙!
莫名其妙的醋意就从她心底升了起来,她抬手指着那女子冲方才还铁面无情拦着她的守兵怒道:
“方才你们告诉我女子不能进军营,那她是怎么回事?”
那些守兵也早就看到了白成欢,却没有理会崔颖华,反倒是纷纷躬身朝着白成欢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又站成了一棵棵趣÷阁直的树,没有任何人去同崔颖华解释。
发脾气都没有理会的愤怒无力感立刻笼罩了崔颖华,一双眼睛也死死地盯在了白成欢身上。
原本崔颖华是抱着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白成欢,觉得这女子撑死了就是传言中出没军营的流莺之类,心底充满了鄙夷和轻蔑,可随着白成欢越走越近,她的眉头也骤然紧缩——
不对,这女子的走姿根本就不对!
崔家的教养与别家不同,别家的女子那是真正的不到出嫁那天不懂得人事,可作为寄托了家族最大利益的崔家嫡长女,崔颖华该懂的全懂,不该懂得的也全都懂了。
这女子行走间身姿趣÷阁直,脚步沉稳,完全没有烟花女子的烟视媚行,裙琚微微摆动,却绝不凌乱,望向她的目光虽然凌厉,却依然带着明澈——
抛开她清丽绝伦的相貌不谈,光这份外表的气度,已经很好地表明了她的出身,绝对是在教养嬷嬷的精心教导下长大,而非乡野村姑!
更重要的是,崔颖华已然看出此女不是处子!
难道这是哪家世家也眼神犀利看好了秦王世子,并且已经暗度陈仓,捷足先登?!
崔颖华脑中轰然作响,顿时有些方寸大乱,她才是圆慧口中的凤命,这女子怎么会先于她出现?
白成欢眼神锐利地看出了崔颖华诧异的眼神,心中冷冷一笑,这些人,从前秦王府落魄的时候,人人都只等着看秦王府的笑话,如今看出来秦王府有逐鹿天下的能力,就一个个想要往上凑吗?
就算她白成欢与萧绍棠在这逐鹿天下的路上终究会因为各种原因离散,她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属于自己的位置让给这些居心叵测的人!
随着白成欢气势汹汹地走近,崔颖华忽然有些慌乱起来,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在她面前气场能压过她的人,可那个女子眼神凌厉地走过来,她居然瞬间有一种自己说不定会挨打的恐惧!
崔颖华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得站在她身后的丫鬟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之前积蓄了那么久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你就是来寻秦王世子报恩的那个女子?”
白成欢一直走到离崔颖华三步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睥睨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道。
崔颖华竭力站稳,才神色阴郁道:
“不错,我就是来找秦王世子报恩的,你又是谁?”
白成欢了然一笑,点点头:
“知恩图报,不错。”
夸了她一句之后,白成欢的话风才陡然一转,神色轻蔑道: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得知道,萧绍棠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却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此算下来,真正救了你的人该是我才对,所以你想要怎么报恩,你尽管冲我来!”
崔颖华这才回过神来,这女人就是出来耍她玩的吧?
她大怒:
“我要见的是秦王世子,不是见你!你凭什么要我向你报恩?!”
“就凭我救过他的命,他的命如今是我的!”白成欢气场全开,向前走了一步,硬是逼得崔颖华往后退了一步:“说吧,你是打算来给我端茶倒水,还是打算铺床叠被,我再考虑要不要留下你伺候!”
“我堂堂崔氏嫡女,你居然让我伺候你?你做梦!”
崔颖华再也顾不得风姿仪态,大声反驳道。
不等白成欢再说什么,她身后追了上来的萧绍棠就大声道:
“你既然找上门来要报恩,那给你这个报恩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萧绍棠远远地已经听见了两人在这边的唇枪舌战,心里真是又害怕又后悔,害怕白成欢一气之下真的误会他,后悔自己路上多事儿,此时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他将白成欢往自己身后一护,低声道:“欢欢,这事儿,是我不对,我来打发她,不必让你与她斗嘴生气!”
白成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干脆后退了半步:
“好啊,你惹出来的烂桃花,你自己给我解决好,不然咱们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得,这直接就说道和离上了!还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没了她,他这辈子还怎么欢喜?!
萧绍棠立刻就做了决定,回过头来面对着崔颖华的时候,瞬间就成了凶神恶煞:
“崔小姐,我不知道我救了你,怎么反倒是我欠了你一般,你还要找上门来惹我的妻子不高兴?好,正如我妻子所说,你既然是要报恩,那干脆连我欠她的恩情一起报了,你要是愿意留下来伺候,那就老老实实做丫鬟,要是不愿意,就趁早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崔颖华眼睁睁地看着他面对着那女子的时候神情温柔,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是这般凶恶,除了委屈难堪,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愤怒涌了上来,仿佛这样的情景她已经看过千遍万遍,却怎么都无力更改!
况且,他说这是他的妻子?!
顷刻间,崔颖华就泫然欲泣:
“世子殿下,你,你真的要如此折辱于我吗?我只是不想做忘恩负义的人,并不是要给你惹麻烦……”
对于美人的梨花带雨,萧绍棠却是半分欣赏的心情都没有,眉毛都快立了起来:
“可你如今做的,就是在给我惹麻烦!崔小姐,我错了,我不该救你,也当不起你的知恩图报,还请你速速离去,不然我秦军正在与人交战,要是伤了你,那就休要怪我萧绍棠了!”
什么假惺惺地要报恩,居心叵测才是真的!
崔颖华见这招不管用,也就收起了自己的眼泪,直接道:
“好,世子殿下对我如此绝情,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是我欠了殿下,可殿下口口声声此女是你的妻子,你又如何对得起你远在京城的世子妃?世子妃为了你性命垂危,你可曾在意?”
白成欢悠哉地躲在萧绍棠身后,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这可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崔大小姐千里迢迢跑来不就是图的这个位子吗,这会儿还在这儿充什么正义?
萧绍棠也正回头看白成欢,见她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模样,轻哼了一声,一把拉过白成欢,直接搂在了怀里:
“没有,我的世子妃不在京城,她就在你眼前,她正是我萧绍棠明媒正娶,此生唯一的妻子,白成欢!”
白成欢没想到萧绍棠这家伙居然直接就把她拉出来道明正身了,不由得有些恼怒,她还打算听听这崔大小姐能说出什么来呢,这样一来,还有什么乐子?
崔颖华张着嘴巴,足足惊愕了有几息的时间,才拼命地摇头:
“我不信,我不信!秦王世子妃,不是病的要死了吗?你一定是骗我的!”
她绝不相信她正要想办法弄死的人居然如此嚣张地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他们早就糊弄了皇帝?!
白成欢最不喜欢这样自欺欺人的人,撇了撇嘴道:
“爱信不信,谁还求着你信啊?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向我报恩吧?”
“不,我不!”崔颖华还是摇头:“我不欠你的,我凭什么向你低头!”
萧绍棠的耐心至此彻底没有了:“看来你是不愿意,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牢牢地搂着白成欢就转身往军营里走,顺便吩咐看守的士兵:
“眼睛都擦亮点,谁要是再这样前来无理闹事,统统给我叉出去,要是敢玩忽职守,就以军法处置!”
“是!”
那些士兵有很多人都是去过西南的,一直都在萧绍棠麾下,对当日在峻崎山的那一站印象深刻,一个个都牢牢记得是世子妃救了他们的命,他们除非是脑子被人抽掉了才会去向着一个外人来惹世子妃生气!
“萧绍棠!我,我愿意!”
崔颖华看着他们走远,骤然间觉得若是由着他们这么走了,可能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这句话就这么冲口而出,甚至,喊完之后,她都有那么一瞬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为了这个只见了第二次的人低微到这样的地步——她到底是怎么了?
白成欢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等萧绍棠开口拒绝,就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好啊,从现在开始,去马厩里刷马去吧!”
说罢,似乎是故意炫耀一般牵着萧绍棠的手扬长而去!
人先自侮,而人后侮之,既然自己将脸凑上来要她打,她不打几下还真是对不住自己生的气!
且不说崔颖华听到这样的话后不后悔,气不气恨,回到营帐里的白成欢,心情其实并没有好转。
她挣脱了萧绍棠的手,对萧绍棠一切的接近都处于完全抗拒的状态。
她再一次打开了他伸过来要抱她的手,扭过头去不看他。
“萧绍棠,今天虽然没有跟那女人动手,可我觉得,比我跟着你一连打了几日的仗都要累。”
白成欢伏在桌案上,叹了口气。
“若是这辈子,我还要跟别的女人打这样的仗,那我们不如就此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