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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一触即发(1 / 1)

朱祁镇望着赛哈智,饶有兴致的垂询道:“朕对赛统领此行甚感兴趣,赛统领可不论详略向朕细细道来。”赛哈智一听,心中大感欣慰,忙叩首道:“是,谢皇上关心垂注,臣不敢稍有遗漏,当向皇上细细禀明。”于是,赛哈智一五一十的,详详细细的将暗道中所发生之事向天子清晰奏明。“事实便是如此,臣以奏禀完毕。”赛哈智垂首听命。

朱祁镇听完之后,并未有讶然之色,而是相当平静的说道:“哦,如此说来,此行可谓是万分凶险了,难道说那飞贼真是如此的神通广大么?”赛哈智忙叩首回道:“回皇上,正是如此,如不是洪少侠及时赶到,力挽狂澜,臣等人众恐是无望再见天颜了。”朱祁镇眼光稍抬,再次认真的打量了那个衣着怪异的年轻人几眼,很难相信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是赛哈智口中所形容的,那个有着惊天地泣鬼神之神通的人。

这时,王振再次闪身而出,戛戛冷笑道:“赛哈人如此夸大其词,反正飞贼已然毙命,死无对证,任你怎么说都是可以的了。”赛哈智忙低首回道:“不敢有所欺瞒,所言句句属实。”王振声色骤然一变道:“纵然如此,那么,这就可以成为此人藐视圣上的理由了么?你等任由此人在圣上面前嚣狂而无动于衷,是不是说,此人在你等的心中,要比当今天子更为重要?”

此言一出,比武台之上的所有人都纷纷惊出一身冷汗,都说王振歹毒,却不想如此歹毒,众人在倾服洪少侠的情况下,的确是忽视了这么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而现在,王振抓住把柄,将这风雨同舟的一船人尽数打落水中,事实摆在眼前,莫可争辩,众皆栗伏,落针可闻。

骞氏兄弟虽然是这般想,也是这般认为,但是却也不便就此事争辩,只是心中暗道,纵是如此,又待怎的?赛哈智则是心中暗暗叫苦,这个王振,素得圣眷恩宠,有些话,他可以随意说,而自己,则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全无反手之功。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予以争辩,实在是极不明智之举,可是,不争辩,则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如此这般,可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赛哈智听到了一个淡然之音,但这声音却将他惊得魂飞天外,又惊又喜,又怒又怕。“哪里来的阉狗,在此狂吠?你当这天下豪杰,在你的眼中都可以任人呼来喝去的么?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此言一出,全场皆惊,而王振,则气的三尸神暴跳,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狗般嘶吼道:“你……你……胆大至极,无法无天……目无圣上……你……禁军,给我拿下他,将他乱刀分尸,剁为肉泥……”

寂静的比武场内,顿时就像是滚烫的油锅里浇入了一瓢冷水,沸腾、喧嚣,气氛在一瞬间便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大乱,似已不可避免。这时,躬伏在地的赛哈智则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所有的负担,他谦卑的身体缓缓的立起,就像是平地拔起了一座高山,宽阔雄厚的身体在沸腾的潮水中站成了一个中流砥柱。“锦衣卫,听令。”轰然应喏中,赛哈智威仪无伦的发布了命令:“妄动者,杀!”

骞氏兄弟左右手一晃,两枚弯月般的紫色利刃顿时绚烂出灿烂的辉光。而一名锦衣卫则手持绣春刀大喝一声,从人群中跳脱而出,立在了赛哈智的面前,摆出一个起手式,以防备随时而来的激战。“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实在有意思……”这个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不是别人,正是正统皇帝朱祁镇。

朱祁镇望着那傲然的年轻人,目中流露着赞许之色。他素来心怀抱负,最喜豪迈之人士,虽以身困于皇城而不得一展纵横江湖,笑谈渴饮之抱负,但此等衷情却多年不改,反而如美酒历久弥香。今日,见得这人竟敢当天子之面,叱喝位高权重的王振如家奴走狗,不由得对此人刮目相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他观众锦衣卫对此人如此肝胆相照,更是想起自身的积郁难发,不由得豪气上冲,大笑起来。此时,莫说他叱喝王振,纵然是对他不敬,他都会一笑了之,此等人物,铮铮傲骨,又怎能以臣下家奴一般看待。朱祁镇兴奋难抑,红光满面,生受的那些许寒凉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都退下吧。”朱祁镇一声令下,无人敢有违逆之举,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就此消弭。

王振面色青白,一副悲愤不解之态望着皇上,不知为何他今日如此大度。“皇上,那人目无天子,仗着些许微末之功……”朱祁镇笑着摆手道:“你不明白的,退下吧。”王振张口结舌,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般噎得说不出话来。

朱祁镇身处高位,但与那人对视的双目中却再无鄙睨之态:“这位英雄好汉,不知家乡何处?如何称呼?师承何派?”他一副江湖中人对话的语气。那人淡然一笑回道:“不敢,我家乡位处偏远,纵说与圣上,圣上亦不得知,不提也罢。至于姓名,圣上称呼我为洪新宇便可,说起我的师傅,乃是一位异人,他老人家四海为家,又处处无家,本是游戏红尘,逍遥天地一超脱之人而。”

朱祁镇抚掌大笑道:“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位洪兄弟既如此说,那你的师父必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了。我常听人说,名师之下必有高徒,想必洪少侠的身上,定然有着惊人的艺业。”洪新宇洒然一笑道:“圣上既然这么认为,那么也便算是有些本事吧。”朱祁镇兴致盎然道:“既如此,可否恳请洪少侠一展身手,即让朕开了眼界,也让这满场人士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洪新宇笑道:“圣上既如此说,亦无不可。其实我此来京城,本意就是要参加比武大赛,一展身手的。”朱祁镇双目一亮,笑赞道:“哦,竟然是这样,洪少侠此番话语正和朕意,朕也认为正该如此,俗语有言,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洪少侠身负绝学,正是要一展抱负,笑傲江湖才是。”洪新宇点头赞道:“圣上说得对,此语甚合我意。”

朱祁镇心情大好,与此人对话没有凡俗羁绊,诸般套话,很是扬眉吐气,想他身为帝王,却也时常事不由心,正是要多与此样人等沟通交流,才会释放出他心中的不羁,在那辽阔的心原上纵横驰骋,快意人生。朱祁镇遥遥的冲着洪新宇打了一个拱手,然后不舍的短暂挪开视线,对兀立场上的众人说道:“你等退下,朕要观看洪少侠表演绝学,你等也可在场下用心观摩。”

事情出现如此之大的转折,是赛哈智所始料未及的,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似乎他有没有开口推荐,已经成了多余的事情了。赛哈智引领众人下台之时,望向洪新宇的神情中透露着欣然之态,皇帝老子,你就等着看好吧。全场之中,就数王振最为郁闷。

无端遭受了一番辱骂,却又只能缩头夹脑的看着此人在皇上的面前卖弄,不出意外的话,皇上那种三脚猫的功夫,又能看出什么门道来?可想而知,事情的结局必然是龙颜大悦,然后论功行赏,而他此番的心机,也只能付诸流水了。

不知他又要表演什么功夫?可否在此处弄些邪法作弄与他?一切静观其变。片刻之间,偌大的比武场上,已经只有洪新宇一个人在。他在所有人的关注中静立如松,身上所穿着的虫甲在秋日清冷的日光下,散发着润泽的暗光。那虫甲从上至下,从头至脚,每一分每一寸,都极为贴合人体,而此刻,那虫甲之上纵横无数的刀痕,竟将他的身姿映衬得愈加有了一种金戈铁马的豪迈之气。

他的手中空空如也,不知道又要表演什么拳脚功夫来糊弄皇上的眼睛。且让你暂且得意,王振这样想到。他悄然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忙低头谄眼的跑了过来,王振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那小太监心领神会的跑去比武场角落那里交待去了,而那个位置,就是比武场兵器架位置所在。洪新宇淡然的站着,对于比武场不起眼角落里所发生的事情似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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