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电话另一头的邱白风放下手机，一手拂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白头发，背靠在椅子上。
苍白修长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目光定格在灵葵的名字上。
他轻笑一声，嘴角上翘，鼻翼两边的法令纹又深了几分。
拇指熟悉地划过屏幕，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少林寺厨房后的小院，和尚和道士正在下棋。
和尚法号悟心，此刻两指携一白字，迟迟不肯落下。
红润饱满的脸颊硬生生挤出几道褶子。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道士的手机响了。
“师傅，接电话了！师傅，接电话了！”甜美的女声显得十分俏皮乖巧。
悟心不由松了口气，抬了抬手，示意道士先接电话。
“大晚上的打我电话干嘛？”玄天一手拿起手机，另一手指了指棋盘，示意悟心快点落子。
邱白风呵呵笑道：“老道，别来无恙吧。没什么大事，关于你那小徒弟的。”
“什么？关于我家小葵的！那怎么不是大事！快说！”玄天一拍桌子说道。
悟心见他如此激动，眼中闪过一丝皎洁，暗道机会来了，轻轻落下白子。
邱白风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道：“你徒弟长进不少，连F级的任务都过了。”
“你他妈是嘲讽我的吧？F级，随便抓个毛娃娃都能做！”
“你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虽说是F级任务，但却是发错的F级。”
玄天瞄了一眼棋盘，落下黑子，喝道：“将军！”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悟心，旋即顿了顿，问道：“啥意思？”
“百年厉鬼。”
玄天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邱白风很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挪开，远离自己的耳朵，片刻后，问道：“老道，你在和谁下象棋？”
“和秃驴，没下象棋，五子棋。就他那点脑容量，也只能下下五子棋。”
黑白子相见的棋盘上，五颗黑子连成一线。
邱白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那你们慢慢下。明年这时候你徒弟也该上山了，只是她若见到你还活着，不知会是何反应。”
“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性我还能不知道？依赖心太重，我还是再多死一段时间好了。对了，老邱，前几天我夜观星象，貌似有大人物下来了。你那设备既多又先进，有没有什么发现？”
邱白风面色一变，严肃道：“的确是下来了一个。还在查，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道士皱了皱眉，指尖依次敲击桌面，寻思道：“应该是两个，你们再查查。另外把警戒网都拉起来。至于那些想要巴结的，也不用拦着，正好探探口风。”
“好。有空，回来看看。”
“嗯。”道士挂断了电话，又陷入了沉思。
悟心试探地问道：“灵葵灭掉一个百年厉鬼？”
“嗯。应该是和你那个叫沙加的徒弟一起干掉的。F级任务，百年厉鬼？”道士冷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天玄那些娃娃怎么审核的。”
他抬头望天，叹气道：“唉，傻丫头要是勤快点，也不至于这年纪都进不了逆天阁。修为比起老邱那宝贝徒弟，更是差得远了。”
“你不是说我脑容量小吗？我看你脑容量也没比我大多少！你玄机门是有历代只收一个徒弟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家徒弟资质是好，还长着一双天眼，但那又怎么样？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看不见精灵鬼怪又怎么样，那么多先进玩意不都可以弥补吗？你再看看我！都好几百来个徒弟了。”悟心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
老道瞥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几百来个？不是因为那些娃娃给了你好处，你会收他们？你又用心教了几个？就说那个沙加，筋骨也算不错，要是换个人教，这会儿也该开眼了！你说你个修佛的，咋就满身铜臭了？科技是科技，修炼是修炼！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我是大智若愚！是，我是收了那些娃娃的钱。但你要知道，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就是因为那些娃娃家里有钱，不用为柴米油盐烦恼，一双眼睛才跟玻璃一样干净。修佛修的就是心，心里干净，那才是好资质。沙加那小子根骨是不错，可惜家底太薄，整天为肚子烦恼的小子，能指望他大彻大悟？能超凡入圣？”
“干净？你也不看看，那些闯了大祸上了电视的不都富二代、官二代？宠得都无法无天了！这样的你也收？”
悟心在棋盘上落下一白子，笑道：“我为什么不收？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他们的福泽许是上辈子积的，但这辈子造的孽肯定要还的。得了，不说这个了，下棋！天亮之前，我一定要赢你一盘！”
拂晓扰梦，日出东方。
李少阳从入定中醒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没有突破凤初境第二星璇，但此刻体内灵气充盈，已达顶峰。
昨夜的疲惫更是一扫而空，令他更舒畅的自然是灵葵许诺的两千毛爷爷。
“雀鸾移宫步和烈焱掌你已经完全掌握了，以你现在的修为也驾驭不了别的，更何况贪多嚼不烂。在你修为突破前，我暂时不教你别的。”
秦若瑶睁开眼睛，落在了李少阳的膝盖上，继续道：“我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个你拿着，修为突破至第六星璇的时候捏碎它，我会回来找你。”
她轻挥右翼，一片红色透明六角形碎片凭空出现，悬浮在李少阳手边。
“你要走！”李少阳一手接过，看着掌心的碎片，有些发怔。
若是放在之前，秦若瑶说要走，他肯定举双手双脚欢送了。
但经过昨天，他对秦若瑶稍稍有了些改观。
虽说不上难过，但确实有些不舍。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那枚碎片，点点头道：“我会努力修炼的。”
“如果不是遇到生命危险，我教你的仙术不要用！”
李少阳再次点点头。
他本来就不是喜欢惹人注意的人。
“你……万事自己小心。少阳，我走了。”说完，便挥翅从窗户飞走了。
李少阳不知道秦若瑶的那句少阳叫的不是他，而是隐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更不知道秦若瑶飞到郊外青峰树林后，便吐血晕了过去。
这口血，她撑了太久。
要秦若瑶在一个凡人面前示弱，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