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慕青的手不停,迅捷地将垂死的鸭子灌进滚沸的水里。
浓浓的热浪让鸭子连最后一声都叫不出。
而吕慕青则是双手悬停在半空,慢慢等着鸭子死去。
吕慕青心里有数,时间够了,就再次出手,竟用一双普普通通的筷子夹住鸭脖子,手腕一翻,就又从沸水里捞了回来。
这当然不时因为吕慕青有多大的膂力,而是一种巧劲。
他眼睁睁地看着,不免也要佩服得紧。
旋即又见吕慕青徒手开始拔毛。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那个运筹帷幄的吕先生在拔鸭毛上也如此有心得。
吕慕青的手并不快,但是稳,手起手落,都能薅掉八九根,徒然,就让鸭子一丝不挂。
然后,吕慕青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菜刀。
刀并不见得光亮,却很稳,沿着鸭子的肚腹割下去。有时候因为不利而没有割开,吕慕青就再下一刀。
瞧其不徐不缓地处理着鸭子的内脏,简直也如烹茶一样,值得欣赏。
等到半熟不透的鸭子被处理完后,吕慕青用绍兴酒洒在鸭子的周遭,再取来几种不同的果子,洗净择选过后,塞入鸭子破开的腹下。
本有些干瘪的鸭子,就像吃饱了一样,肚子实在都被填大。
紧接着,吕慕青又从柜子里找出蒸笼,把醉酒的鸭子搁在镂空的笼上,把滚烫的火调细,一边让酒慢慢地蒸入鸭肉中,一边等着鲜嫩的鸭肉紧绷起来。
而守候的过程中,吕慕青都是一言不发,就坐在一张小小板凳上,仔细地观察着火势的变化和蒸汽的挥发,再做出稍略的调整。
凌香和吕夫人都是见怪不怪了,这样的时候,早就手拉着手,又坐在一旁,话女人的家常。
吕慕青的小儿子则是抱着一跳桌角才勉强能维持着身子的直立,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小娃子虽然还来不及会说话,对人却已然有喜厌了。
祝洪长得又傻又打,常让自己坐在肩膀,到处跑来跑去,小娃子最是喜欢;凌香的身子又软又香,小娃子也最想钻进凌香的怀上;剑冥却有些一本正经,最多也只给其带些糖,于是连正眼也不怎么瞧;至于凡儒,小娃子倒是讨厌了,大概是和其随时显露的聪颖有关吧。
可现在这个人却不一样。
小娃子抱着桌脚,又觉得好奇,又觉得害怕。
这个人的身上仿佛有好多过往,让其忍不住想去挖掘。
这个人的身上又有血腥的煞气,让其忍不住有些害怕。
他当然不会知道身后还有这样一双小小的目光在仔细审视着自己。
他也像入定了一样,眸子一眨不眨,凝注着不动的吕慕青,甚至都冒出了汗,悄悄从他的脸颊滑下。
而这时候,吕慕青终究坐不住了。
吕慕青打湿一块抹布,裹住手后,再去将蒸笼揭开,蒸雾如狂浪一样,一刹那简直席卷了整间屋子,就连温度也有几分上扬。
再见吕慕青幽幽地取出一把刷子,开始将令人垂涎欲滴的油往鸭子的表皮均匀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