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在天空中结成冰痂,便是说明冬天来了。
北方的冬一向干燥冷冽,今年的冬更是寒。
即便在屋中,还是能感受着天寒地冻。
而宋闲庭更是用上了四床鹅绒棉毯盖住自己,才不至于凉得打抖。只是那对膝盖,虽也在毯子里,却还是被冷得有些发红。
四肢筋脉都有断过,竟还能活,宋闲庭便不再抱怨许多。
从窗棂透望雨落,雨水渐渐凝成了冰雹,滴滴答答在屋檐、石地上敲打。
像极了幽冥的鼓,在为死魂引路。
时间,是秋了。
距离桑陌林一役,已过三天了。
整座隽永城都静静悄悄,仿佛要将那场爆炸掩盖掉。
可发生的事,永远镶刻在时间的系带上,无论是谁、以如何手段,都改变不了。
损失惨重。
除了洛思冰安然,其余人难免都带回来伤,杜八指高傲的眼角被划开了一道,牧离浑身有着十五六处擦伤,为了拦截一支射来的箭,吕慕青不惜被穿透手掌,而三房之主梁鹿禹更是葬身在了纷扰的弹火之下。
那场爆炸的中心,便是薛歧和孟卿衣,作为堂中的最高战力,如今已是下落不明,即便是尸体,也难以找寻,难道是烧成了灰烬?
到处都是风声鹤唳。
哪里不是草木皆兵!
墨雨堂接下来要何从何去,谁的心里面都没有底。
在这样的恶劣天气,宋闲庭的木门却被人敲起。
一向算无遗漏,所以宋闲庭也眼目也是闭着的,却轻轻地唤了声。
“请吕房主进。”
门外,赫然就是吕慕青。
吕慕青的手垂在腰际,绷带将伤口缠得分外紧。
身后的剑冥仗剑背过身去,从未打算踏进房里,也一并维系着屋内的安静。
宋闲庭又向小厮吩咐道。
“给吕房主搬一张座椅,你就可以出去。”
那小厮手脚麻利,将吕慕青置于宋闲庭的身旁后,掩门出去。
宋闲庭淡然一笑,道。
“吕房主的伤势可还好?”
吕慕青说。
“不劳宋先生担忧。”
宋闲庭道。
“吕房主深夜来访,我本该伴着小酌的,只是我的腿……”
宋闲庭摇摇头,并没有往下说。
吕慕青连忙道。
“我本也倦了喝酒,现在就煮煮茶,寡淡是寡淡了些,心思却清明了许多。”
宋闲庭悠悠道。
“如此说来,吕房主看清了什么?”
吕慕青道。
“杜房主常赞宋先生算无一漏,我原本不信,方才还在屋外,却已被宋先生叫破,现在已信了七分。”
宋闲庭道。
“我若是说穿杜房主的来意……”
吕慕青已然截道。
“那么另外的三分,自然是一并信过。”
宋闲庭浅笑一二,道。
“那我便献丑了。”
宋闲庭稍略坐直了身躯,慢慢向着吕慕青靠近,一边道。
“天下文士,有人善断,有人善谋。吕房主当在谋策与一方帮派结盟联手,吕房主却是难断终究是引君坊抑或夹马道。”
吕慕青已微微作躬,感慨道。
“正是此疑惑,缠绕我良久。”
宋闲庭道。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吕慕青道。
“宋先生不在山头,宋先生可有识破?”
宋闲庭顿了顿,凝视着眼前人良久,干脆道。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