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风的“八字狂怒斩”终于出手。
这一招“狂”在电闪一般的速度、“怒”在惊雷一样的力度,何解风手持着两把十工斩刃大快刀,宣泄也似地以至极的速度和力度挥开,一旦被缠上,便不死不休。
死的方法有三种。
一、你无以承受两把势大力沉的快刀无止境地厮绞,精疲力竭,被乱刀砍死。
二、你遗落了破绽,被狂刀分尸。
三、你窥见了缝隙,一击将何解风钉死。
前两种死法经常出现,最后一种死法还从未发生。
无怪江湖人都说何解风难缠,像这样一生一死的绞杀,绝不会有人心甘地经受。
快刀在破空,可是中年人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动。
于这般最残酷的厮斗,中年人简直见惯不怪。
和年青人一起,坐在江边,高楼。
这几乎已再不会错,每一个江边,都有一座望江楼。
今夜夜阑人静,中年人和年青人便在楼中喝酒。
一动一静;中年人喝的是厚重的醇酒,只有那些埋藏在泥壤中数十年的佳酿,才能在恰落酒封之后,便有绵延扑鼻的香梦。年青人则喝的是烈酒,往往有那么点粗劣,有那么点呛喉,却能在刹那间将人的身体点热。
现在,年青人的脸上已有些火红,更衬得出眼睛的生动,时不时便眨眨,随着何解风的刀剧烈地跳动。
年青人忍不住道。
“林凡说的是他?”
中年人只是往细润的酒杯里浅浅倒酒。
“看看吧。”
随后中年人将酒杯轻轻置在唇前,任由酒滑入了咽喉。
像中年人这样静的人,一对碧青色的眸子随时都沉浸在闭合的眼缝,也是偶尔才偏头,稍略望一望他的手。
其实,隔着高楼,或许根本看不清手,可是中年人却瞧得真切,退后的他身子上的每一处关节无疑都在动,一动不动地却是他的手,他的手只按在木匣上,仿佛随时从其中摸索出致命的杀凶。
倏尔间,何解风的快刀将他两侧的衣袂碎裂,空中立刻有稠红的血。
年青人禁不住呼道。
“差一些。”
“如果老何的脚步再快一点,如果老何没有负水……”
中年人从容地道。
“可是小何负了,所以小何慢了。”
“现在,他把阿风的分寸都拿捏到。”
年青人的肩膀一跳。
“什么?”
人也当即跳了起来,蹲在楼栏前,眯紧眼,细细去打量。
然后何解风就不动了。
何解风的刀向来不死不休,直到一方心脏停止跳到,才会住手。现在,却不动了。
这时候,中年人的态度也变了,虽还是淡静、从容,一双眼目却凌厉起来。
中年人盯着他的手。
事实上,中年人由始至终,都只在看着那只手。
茫茫的夜太漆黑,中年人却依旧想看一看那只手能够带来什么。
这时候,年青人的心却稍略顿了顿,仿佛已经感觉到了什么,道。
“老何一定要死么?”
中年人淡淡道。
“怜悯?”
年青人叹气。
“毕竟,是老何带我入的堂。”
中年人道。
“带阿风入堂的是我。”
中年人的声音里既没有一丝惆怅,当然也没有叹惋,理智得可怕。
“可是梅花烙的事必须要有人扛。”
“或者,你想用自己的命跟阿风换?”
年青人已低下头,溜溜转的眼珠都开始透出了红。
中年人平淡得仿佛在说着故事。
“没人愿意看到阿风死,可更不能看着杜八指不依不饶,我们‘第二房’的声势在堂里已经越来越小,绝不能再留出把柄给别人抓到。”
年青人捏紧了拳头,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定夺,更改不了,只是总该为何解风做些什么啊!
年青人的心也同拳头一样揪着,眼睁睁看着将临的死亡,如何不煎熬。
中年人道。
“难受?”
拳头重重擂在桌上,年青人心中有无尽的愤怒,却不能发。
中年人的眸子变冷,道。
“这就是世道,血淋淋。”
“断舍离,每一个字你都要认清。”
“倘若你无以适应,便该离去;否则,被玩弄股掌之中的人将是你。”
然后,二人看见了一道光,那光绚丽、洁莹,也很快地终止一条生命。
何解风死的时候,胸膛挺立。
中年人冷冷的眸终究化开,吐露了些悲悯。
这是中年人该断的腕,只余伤情。
那丝悲悯还未褪去,中年人已开始思寻,要把残断的臂弯接上去。
中年人道。
“剑冥,你去。”
“跟着他,无论如何将其请进第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