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更阑,夜风渐紧。
傅婉容倚在窗边和晏九九把酒言欢。
“启璇,你瞧天上的月亮,遥遥看去似团银。”她举举杯,神色微醺,一个踉跄差点扑在阳台上的小圆桌上。
晏九九正坐在圆桌旁,稳住了一桌一人。
“是呀,可不似团银吗?如今你俩也终于团圆啦!”
“启璇你知道吗?我眼瞎的那几年,父亲为我请了有名的医生来诊断,可恢复期却是个精细活,那医生说把他收的关门弟子与来照顾我的眼翳,正好那弟子也可熟能生巧.....可这一照顾竟是年把的时光,我患病期间不能视物做什么都不方便,日积月累的把郁闷都攒在了心里,好在那学徒给我天天讲些闻所未闻的趣事,这时光也好打发......只是我病好那人却回了医院,我是从未见过,并未曾疑心,知道周靖海现在告诉我陪在我身边的一直是他......”
晏九九听得动容,给她酌了酒,对邀把所有的情绪化入杯中酒。
脂酒染眉,女子一言两语吹散了月边云,傅婉容心里暖融融的,就像启璇取她话中‘团银’的谐音,她和周靖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团圆了。
窗外的夜虫一声低一声高的鸣着,这时,初晴噔噔噔的跑上来,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尤为突兀。
“小姐!不好了!景少爷说要接您过府去书院有要事相商!”
傅婉容立马紧张起来,晏九九却安慰着把她按在椅子上。
玩笑道:“这回儿定不似我那次狐假虎威的诳你了,这么晚了定是商贸有什么事儿,不打紧的.....一会儿你沐浴了便去睡,我去景府瞧瞧。树大招风,商贸里没少这样的事情!”
说着就要随初晴下楼,傅婉容作势要起,却遥遥看去,金公馆外候着的是景施琅身边的贴身管事远山,这才放下心来。
晏九九下了楼,步子却越发沉重了,见到远山的时候见其面色凝重心知不好,没心情去受礼,随手挥了挥便速速前去景府。
入府过了影壁,直通花院的九曲回廊旁边有一处近道,平时佣仆走的较多,虽是红粉翠绿处开辟的野路子,但晏九九自发现时不知走了几多回,眼下顾不得一众奴仆在侧,没商量的一头扎了进去。
不出五分钟便到了进入书院的倒数第二道洞门,每道洞门前都挂了一双錾金的红灯笼,暗夜里散发着时明时黯的彤光。
只是那洞门深深处的书院一片漆黑。
远山后面的仆人一众在最后一道洞门前刹住了脚,晏九九进了院子,书房对面的厢房一片漆黑,厢中人已是睡下,景施琅端坐在书案前从侧窗看晏九九盯着厢房目不转睛,肃冷的心情淌了一汪泉水进去似得,冒着丝丝的热气,又是甜蜜,又是清凉。
晏九九不知这是闹哪样,进了书房案前一盏电灯光线朦胧,看景施琅下巴映着光圈,笑的阴测测的,她打一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演的哪出?大半夜的神秘兮兮的把我喊来就是要我看你这般渗人的坐在桌前吗?我又不是吓大的,你别把我当小孩骗了好。”
晏九九在桌前坐下,调亮了那盏电灯,景施琅挂在脸上的笑才不至于让她觉得怪里怪气的。
“表妹深夜前来定是知我有要事相商,而且若表妹不是信任于我,怎会这般毫不犹豫?”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晏九九承认了吧!承认你心里早已对我这表哥情根深种......
景施琅一边把思绪延生,一边从桌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顾家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她一怔,“难道顾氏还留有翻身仗?”
景施琅把牛皮纸袋递给她,道:“你先看看文件里写的东西,顾家既然已经肃清就不足为惧,虽与顾家无关,不过倒是一桩十万火急的事情没错。”
牛皮纸袋里放着一沓照片和几张文稿,照片上黑乎乎的,晏九九拿到灯下一瞧,眼中暖黄色的光晕开始晃动。
“这怎么可能!歌剧院建设的所用材料、设计、工种以及相关文件都属于最高机密,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这批材料的确是运到了施工现场,可是景七叔去视察的时候发现不对立马通知我们赶到现场,确实这批材料是劣质品,但我们真正订制的第一批材料也被掉包了!当时这件事情没有声张,这些材料也处理掉了,这些照片......”
晏九九显然有些激动,景施琅拿起照片旁的文件递给她。
“你的疑惑正是我所想,你看看这份文稿,上面指名道姓的写出了歌剧院建设工程中各分部分项,各单位工程中有无分包,以及各个部分的负责人,就连我们每次进出口材料的采办流程都一清二楚。你再想想第一批材料里面以假乱真的次等材料,再看现在这份文件!无异于栽赃陷害!”
黑夜如一只黑猫卧在窗杦上,她看不清窗原本的颜色,却瞧窗外重影绰绰,手心湮着汗,照片在手里越发硌手。
“表哥,这份文件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这件事情爆冷门,我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别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都怪我.....如果当时被栽脏劣质材料这件事情报道出去现在就不会有人耍滑头.......现在就算被泼了一身脏水,洗白还要一定的时间,公董局对歌剧院这个项目非常关注,如果......”
“好了,你不要乱想了”景施琅把台灯调暗了一些,又把文件收了起来,“这份文件是从报社流出来的,只不过目前不是花钱能够搞定的事情。”
背后传来一阵冷气,晏九九觉得脖子后面冰冰凉。
“那怎么办才好?难道是有更大的买家,所以报社才不买账?到底是谁.....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
晏九九恨不过,起身咬牙切齿的将书房的门关上。
“别急,这件事拿不准就在这里,我已经跟报社挑明,无论谁出价景府都会已双倍奉之,那社长油腔滑调,想是还没找到出价令他满意的人,如果他漫天要价我也不会草率答应,以免他倒打一耙......我今晚喊你来就是要跟你通个气,一切都看下月时事的月报头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