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敏瑜这段时间里正是如日中天之时,距离那顾心慈将张弘宪赠她的胭脂口红膏送回来已是过了两个星期,在这段时间里,她不仅拆了顾心慈的计谋,更是反将一军,牢牢抓住了张弘宪的心,让张弘宪对顾心慈仅存的那一点怜爱在她的香侬软语中消失殆尽。
哪里不如日中天呢?
她想起那日西府的人到东府来用晚餐就得意洋洋!
瞧一个二个夹紧尾巴忍气吞声的样子!
活像个刚刚进城没见过世面就匆匆见婆家的小媳妇儿!
沈敏瑜长舒了口气,坐在梳妆镜前描完了唇将那银光粼粼的描金银盒递给身边的小环。
“小姐,您可真美!表少爷送的这盒胭脂膏,只有您这雪白的肌肤才能衬出这瑰丽的颜色来!”小环见沈敏瑜心情正好,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哼!”沈敏瑜对他人的赞赏向来嗤之以鼻,因为她觉着自己本就如此美艳自然那些子夸奖都是浮云过眼,不过这几日里事事顺遂她的心愿,小环这般甜言蜜语正好捧着她。
“小姐....”小环见她开心,不禁又道:“您说那顾氏那天的样子,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平日里那般嚣张跋扈,自恃清高,不把小姐您这样尊贵的人放在眼里,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把您当菩萨供着,您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可不是吗?”沈敏瑜只觉得大快人心,“可不是我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吗?不过是张家的一个媳妇!换言之.....就是沈家养的狗又多了一条!小环啊!你记得她那日做低伏小的样子没?我朝她讨她家的冰雪她急的没法儿!”
“小姐英明!”小环赶紧凑上前去,“您想要那冰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您不是逗她玩玩就紧张成那样子,若是她省得表少爷不过是当她有的没的,估计得气的吐血去!”
“哈哈哈!”沈敏瑜畅快大笑道,“就让她气的吐血去罢!不过沈氏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就留她一条狗命罢!等他们对沈氏没有一丁点作用只是........哼.....”
镜中的女子眸中闪烁着狠绝,“那时候......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去吧!”
小环见沈敏瑜心情大好,笑嘻嘻道:“小姐堪为女中诸葛!”
顾心慈,你以为你斗得过我吗?
你的男人在我手中......
你知道了究竟会作何举动?我真的很好奇.......
沈敏瑜倚着梳妆桌拨弄着手指,散落的青丝如三千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而镜中一张艳色绝世的面容在朱蔻红甲的映衬下更显妖媚。
“小环,将那口红拿来。”
“小姐,不是刚刚才描过吗?”小环虽疑,但不以为忤,一边说着一边将银盒从匣子里拿出来递给沈敏瑜。
沈敏旋开银盒,漫步惊醒的看着镜中道:“许是刚才说话说久了,吃了些进去,这时候补一些,等会儿父亲的友人还要来拜谒,我要过去看看.....”
沈敏瑜一边补着口红,一边朝那银盒瞧去,两个指甲盖的高低,这一个月不到她就已经用的见了盒底的银面儿。
自打上回张弘宪为她描了一道唇,当天晚上就寝下妆之前她还上了一道,这胭脂膏清冽优柔的味道甚为吸引她,想着她放在鼻尖轻轻嗅着,又恨不得咬一口。
她轻轻咬了嘴唇,贝齿在朱唇上刮下一层胭脂,柔软的舌头将那胭脂膏卷入口中。
张弘宪送她这盒胭脂时就告诉过她,这百花膏是纯植物所作,就算误食到口中也无妨。
想着她又****两人饱满的双唇,卷下一层脂膏来。
这胭脂膏不仅令她唇色鲜艳,丝丝缕缕的香气令她痴迷。
马上就要用完了,等过几日张弘宪再来的时候她再让他去寻了那工匠来多为她炮制几盒以备。
那小银盒被她放在鼻尖差之毫厘的位置轻轻嗅着,眉头一松,那气味像是无孔不入的小蛇从鼻尖钻进大脑,在大脑皮层游走,沈敏瑜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只一会儿的时间,那银蛇又从脑顶顺着脊椎像闪电一般窜到了腰后,她感觉浑身每个细胞都像被电击一般,后背一阵酥麻的火热,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小蛇不知何时窜到了肚子里,她只觉得胸中燃起一团熊熊火焰,她被烤的发干发热,再也受不了了。
她大喊道:“小环!拿水来!”
沈敏瑜将小环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再去接一杯来.....”
一杯凉水浇透了心头半边儿的邪火,她又怀念起那令人上瘾的味道,仿佛刚刚从火海里蹦出来一般,沈敏瑜后背溢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因为潮热生出黏糊糊的触感,她有些烦躁。
小环怎么还不来?
她等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要去外间看看怎么半天没有动静。
刚一站起来只觉得一阵眩晕,她的眼前漂浮过一团光晕,意识还处于清醒状态,身体却没由得发软,她控制不住虚浮的步子,只能依靠扶桌勉强站定。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外间没水了,小环就到楼下去取了水来,没想到这一会儿的时间看着小姐从脸色红润变成了脸色煞白。
沈敏瑜接过小环的水,大呼了一口气,“我没事.....”
她又缓缓将剩下的水喝完,“呕......”
沈敏瑜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刚喝到嘴里的水泛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水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喝的我想吐.....呕......”
沈敏瑜边说边恶心,她觉得身体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了脑袋上,脑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听不清小环说话,额头上厚厚的脂粉盖不住青筋突暴,她弯腰捂住肚子,觉得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失衡了一般,扶住桌角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脑袋怎么这么沉?
眼珠子都要压出来了一般,她忍不住这沉甸甸的重量,眼眶渐渐酸涩,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沈敏瑜抓住小环的手,“我好难受......快.....”
话还没说完,她已无力去抬头看小环,随那重力一同跌到地上,昏迷不醒。
“小姐.....小姐......”
小环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她却仿佛一直向下坠落一般,掉入了另一个梦境。
“沈敏瑜,你真是不要脸,勾引我的夫君,还恬不知耻的怀上他的孩子,跑到张家来耀武扬威!冰雪,把这碗汤药给她灌下去!让这孩子给我有来无回!”
她突然出现在张家门前,顾心慈被珠翠环绕着,一副当家奶奶的做派,唤身边的丫头来给自己吃药。
什么药?
她怀了张弘宪的孩子?
怎么可能?
她一直很小心......
不,那一次她忘了.......
怎么可能那么巧?
丫头葱白的手上拿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朝她走来,她不要喝那苦涩的药汁......她不能承认!
她转头要逃,却被迎面而上的丫头婆子钳制住了手脚,这面又是父亲,她喃喃道:“父亲......”
“你这个不肖子孙!”父亲打了她一巴掌,“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怀孕!我不要吃药!”沈敏瑜慌忙着摇头,一边去挣脱那丫头婆子的手。
“哼!”父亲冷哼着丝毫不相信她一般。
冰雪仍然朝自己走来,那粘稠的汤汁近在眼前,她似乎可以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苦味。
“我不喝,我不喝.....”她呓语着,连连摇头。
这时她身侧走过一个男子来。
“表妹,你还是喝了吧....”那男子笑吟吟道:“这对我们都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不不....”她看是张弘宪,目光变得狰狞起来,“是你,张弘宪!都是你!张弘宪!我要杀了你!啊!”
“哈哈哈!”她叫的越发声嘶力竭,眼前的男子和身后的女子笑的越发开怀冷峻,她转头去看父亲,他正无情的看着自己,仿若她不是他的女儿一般,就好像在处置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父亲......”
沈敏瑜眼前一黑。
“小姐.....”她听见小环的声音。
“小环.....”她循着声音而去,“小环!”
她猛吸了一口气,眼睛陡然睁大,乌溜的眸子像是一双玄珠,“小环!救救我!我不喝药!我不喝!”
周遭还是她昏倒前的场景,她握住的手温温热热,极尽真实。
“我不喝.....我不喝.....”
小环知道沈敏瑜向来怕苦,从小是极其不愿意喝药的,就算勉强喝了总要吃几味果脯。
当下细心劝道:“小姐!良药苦口,一会儿药就煎好了......”
沈敏瑜听见要她吃药,眼前划过梦中的三张嗜血冷笑的面孔,她又惶恐的看了四周。
“不!不.....我不喝!我不喝堕胎药!”说着捂住脑袋,神情惶惶,“我不喝啊!你走开!啊!”
“小姐!你怎么了!什么堕胎药!?”小环见沈敏瑜迷了心智的样子不禁担忧,忙去扯她的手怕沈敏瑜伤了自己,“不是堕胎药小姐,大夫开的安神的药,说是您累了要喝些调养的药,是我小姐!我是小环.....我是小环!”
“小环....小环!”沈敏瑜神神叨叨的慌忙握住小环的手,“我不要喝药,我不喝.....小环...你叫他们走,叫他们走啊!”
小环看着心疼,以为她还陷在梦魇里不能自拔,当下给一旁的大夫使了眼色退下,这厢安慰着自家小姐。
“小姐,没事了,我陪着您.....我们不喝药.......您先躺好,我们歇一会儿,小姐您最爱吃我做的百合粳米粥,一会儿我让厨房端一碗过来,用了您先睡会儿。”
沈敏瑜任小环将她放在靠枕上,她呆呆的看着千丈纱帐的顶端,汗湿的发丝粘在脸庞,脸色苍白,水光若腻,鼻尖冒着一两滴微小的汗珠。
那个梦境太真实了......
想着不自觉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柔软的触感加上左心房扑通扑通的心跳,她觉得也许这里面就有个生命。
想着骊珠微动,她看向从外室进来的小环。
小环见她缓过神来,“小姐,这粳米粥还是温热的,刚刚好,您饿了吧?”
沈敏瑜懒得抬手,仿若那样一个梦境抽干了她所有的精力。
“小环,你叫医生进来.....”
小环不知道她唱的哪出,可沈敏瑜的脾气向来阴晴不定,她虽然关心她,但却不敢出言忤逆。
她出去唤了医生进来,桌上粳米粥米线缭绕,沈敏瑜却没有丝毫胃口,她的目光扫过那医生,一脸平淡道:“医生,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那医生抬了抬手,面色似有犹豫。
“有什么不妨直说!”沈敏瑜的目光像一道利剑射向那医生,“你一直为沈家看诊,我一直是信任着你的,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想是心有余悸,她的喉咙一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轻轻摸过那看不出任何痕迹的脖颈。
“可是什么事儿?”
待关了门,晏九九坐在落地大窗前的西式团花棉纺沙发上,看着初晴手上一沓单子道。
“这个....”初晴抿了抿嘴,小心道:“这份单子是表少爷送来的....说是小姐在家里肯定闲来无事,所以把那短时间小姐在景府上房里砸碎的摆件玩意儿清算了一番.....”
“哦?”晏九九挑眉,她咬了一口酥饼,毫不在意道:“说来听听都是些什么宝贝玩意儿。”
初晴在单子上打了个转,字正腔圆缓缓道:“万寿藤侈口浅腹高三足盘、唐宋的多角瓶、琵琶尊、鹿头尊、秘色瓷盘、永乐年间的青花鸡心碗、宝珠顶单檐四门金镶玉宝塔,宝鸡扶风法门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