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看着手里的牌,神情寥落地说:“我今天不想说话。【www.daShubao.cc书多,更新快】咱们还是打牌吧。”
吴天双膝都有些颤,顿时软了下来:“正总,你让我说什么我都说,求你不要打牌”
包正抬起眼睛看着他,伤感地说:“你买通保镖在他跟sherry进楼后在车上做了手脚,这样他送sherry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死掉,看上去更象青年男女在高速路上发生的一场事故。其实你并不希望他单独一个人死,因为这样我会起疑心。
孔雀王在那座山谷里种了各种高高的树林,因为他知道公孙泽喜欢开快车,这样万一车子失控冲下去,会起到缓冲的作用,就象当年的方天龙一样,车子里的人可能会受伤但不见得会摔死,并且车子不会马上爆炸尤其是他的迈巴赫更不会。
所以你的人一定是跟到下面,引燃了汽车,直到爆炸才离开。那辆车里必须有个人,不然车祸就失真了,所以你应该是把身形高大的手下丢到车里烧死,所以那具尸体的姿态不是在驾驶座上蜷着的,而是笔直的。至于那份dna报告,应该是你伙同交警大队的内线伪造的,让我死心、同时加快遗产执行流程。
我一直知道车里那个人不是他,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车里的那个人是他,你就不会派杨用去跟踪蓝燕燕。如果蓝燕燕不是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她根本就不会死。杨用审问燕燕他在哪里,这只能说明,如果车里的人不是他,你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说,我还有什么可问你的”
吴天结结巴巴地说:“这些都只是您的推测,您并没有证据”
包正看着他,问:“我需要向你证明我是对的,你是错的吗”
吴天不禁老泪纵横:“不需要,我就是包家的一条狗。你们父子让我在这里管帐,我就在这里管帐;让我去监狱里坐牢,我就去坐牢。”
包正盯着手里的牌,眼神黯然,似乎连打牌的兴致也没有了,缓声道:“与刘方约好并购一周内交出首犯,时间刚刚好。明天去把所有的罪都认下,孔雀就清白了。一直呆在那里,不许死在孔雀王的前面。”
吴天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木木地向外走去,将到门前又停住,转回来定定地站在包正的面前,沉声道:“其实,从您一月二十日来德城,我一直希望能跟您好好谈一次。您可能没兴趣了解我,但是我希望您能了解您的父亲,因为您不该这样对待他:无论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给您留下来的这份事业。
八十年代确实是一个时势造英雄的年代,但有多少英雄能驰骋到今天凤毛麟角。这些商业上的征战虽然辉煌,还是人力可为;但如果你问,有谁在国内国外的黑白两道通吃天下我想应该不多。而这个人,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甚至也没什么资源,在这个讲究人情、讲究关系、讲究政治的中国,因为变革冲击而道德沦丧、规则黑暗、法制空谈的过程中,只凭一颗头脑、两只空手,平地建起这份事业,您真的不服气他吗
其实,你应该崇拜你的父亲。从他那儿我才知道,商业可以是一种艺术,罪恶可以是一种艺术,甚至生命都可以象艺术一样进行塑造。在他面前,没有谁敢自称英雄,他总能让那些英雄一样的成功者,在他面前变成不堪一击的懦夫;没有谁敢自许正义,他轻松就可以让现实中那些蝼蚁一样的普通人撕下所谓的温情,露出残忍贪婪的本性。
是他,让我相信这个世界应该按人的头脑区分高下,而不是出身、钱财、机会,这让我第一次觉得,对于有头脑的人来说,活着才是一件有尊严的事。我们可以让那些出身好自以为注定成功的人狠狠地摔个嘴啃泥,也可以让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在势在必得的时候输个精光,还可以让那些觉得自己踩上运要跟着上天的人变成鬼都不如的牲口。
所有的规则、所有的条条框框都是狗屁,都是用来管理那些的枷锁和镣铐,为的就是奴役他们,让他们象狗一样地听话,易于管理并奉献生命。可是,对于真正聪明、有能力的人,是要超越这些枷锁,与那些规则的制定者博弈,一起扮演上帝的角色,而不是满足于在人间争食一口粗鄙的狗粮。
现在,你在公孙泽的怂恿下自断双翼,你不觉得在与方天龙也好、常有庭也好、甚至共和社的争斗中,面对诸多迂腐、恶心、霸道、狗血的规则,只能缚手缚脚地跟着他们的鼓点跳那么愚蠢的土风舞,实在有失您的身份、有辱您的智商
说到公孙泽,他不过就是世俗的所谓精英,只能遵循既定规则、老老实实地被别人盘剥,所以对待他,我实在没什么好感。您曾说过,也许会让公孙泽去顶罪,尽管是敷衍我,但是我当时听了就觉得不太放心。因为他一直不认同孔雀,心生逆骨,把他交到政府手上,我真不知道他会怎样出卖孔雀。好在,他现在死了,至少孔雀不至于毁在他的手里。
现在,如果您还需要一个活人去顶罪,我觉得,我的确是那个最合适的人。无论论资排辈,论对孔雀的感情,还是骨头的硬度,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您的父亲是我这辈子遇到的天才,跟着他我才得以领略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梦想,如何一步一步变成现实。遇到他,我活出了我的生命本来无缘领略的精彩。如果你,作为他的儿子,希望我这样去尽忠、甚至死在牢里,我一定照办,因为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
现在的孔雀集团,虽然外表的风光仍在,但论能量根本没法跟你父亲在的时候比,实在是差太多。我在这里做事,也会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很感激你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既能与辉煌的孔雀历史保持关联、为那份辉煌承担一份责任,又不必感叹今日孔雀的羸弱与苍白,我觉得,这对我是很好的安排。
最后希望,您能好好照顾我们的王尽管,他也许并不需要。”
说完,他再次向包正深深地鞠躬,黯然离去。
包正的眼神没半分动摇,深邃而黝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一丝光影的闪动,没有人知道那里是否有波澜。陈立匆匆而入:“需要监视他吗”包正微微点头。
他知道吴天其心已死,应该不会再作挣扎,只是懒得说话,由着陈立去多此一举吧。
陈立又问:“杨用”
包正微一点头。陈立不再说话,领命而去。
一离开包正的视线,陈立飞奔追上吴天,一把拉住他:“你真去”吴天目光森然:“你觉得我会怕吗”陈立欲言又止,吴天冷笑道:“这辈子跟对了人,就算最后死在牢里,我还是赚到了,不枉此生。”陈立强忍住内心的波澜:“兄弟一场,有什么交待给我吗”吴天傲然一笑:“三十年前,我就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还用等到今天再交待给你”陈立没有放手。吴天叹了口气,说:“你保护好他。毕竟是老大的独苗,怎么着咱们几个里,总得有人留在他身边。这,算是我代大家交待给你的。”陈立郑重点头,轻轻放手,看着吴天一个人远去的背影,不觉间潸然泪下。
第二天,吴天投案自首的消息就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孔雀财务副总犯事进去了,能因为什么事儿肯定是钱上面不干净于是,大到几十亿、小到几千万的赃款数字在业界风传起来,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孔雀的股价直线走低,惨不忍睹。
到底是公孙泽带出来的,郑总马上宣布停盘、发布集团公告,对外准备情况通报,用包正的名义发出去,以安抚人心、稳定士气,同时针对各合作伙伴、大客户、经销商、大股东等各相关方,安排专人或电话、或邮件、或亲方,务求一一解释到。
包正任由他安排,简单配合即可,并不过多干预。唯一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是陈立来报:杨用居然逃掉了今天最终从出入境方面拿到信息:他已于今日乘最早航班去了澳大利亚。
陈立迟疑着说:“有可能是吴天通知他离开的。”吴天肯定预料到包正不会善待他的人,杨用是他这么多年的手下,想最后护庇一次也情有可原。包正果断道:“如果你不犹豫,他也没机会走掉”陈立一时噤声,小心地问:“还要追杀吗”包正倒有些惊异:难道孔雀王的手真的能伸到澳大利亚那么远看来吴天所说“国内国外”、“通吃天下”倒不完全是他崇拜孔雀王的溢美之词了。
包正沉吟道:“这件事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最好拿到他的口供再清理。”在国外想完成审讯这个动作,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包正就是要测一下陈立、甚至孔雀王朝的能量。没想到,陈立脚跟一并:“是。”就离开了居然没什么特别为难的表情
包正倒要好好掂量掂量:孔雀王朝的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