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
慕容仙歌方才还是站直了腰杆儿,此番看到老祖宗根本不理睬自己,更是瘫倒在地上,就剩下青荷连忙跑上去帮忙着搀扶着起来。
孰料,青荷却遭到慕容仙歌一个狠辣的巴掌。
巴掌掷脸有声,青荷直接给吐出一口血水了,崔嬷嬷和范嬷嬷两只老货看到老祖宗在前,屁大的话都不敢放一个,如今她们纷纷指责青荷道,“青荷,快死一边去,老奴扶们扶你起身。”
“大小姐。”
青荷花嘴角噙着一丝尚未擦干的血,甚感委屈。
大夫人瞥紫潇也着实伤个不轻,吩咐青荷搀着下去,临时还嘱咐青荷多上点特质的金疮药,倒不是上官玉瑶突发善心,还是听了老祖宗的话,若让紫潇继续跪在地上,只怕她膝盖处的伤口会愈发严重,到时候老祖宗准严厉狠狠惩自己,到时候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可就危险了,要知道,丞相府里那些个姨娘们可眼巴巴盯着大夫人的位置。
“紫潇,青荷,你们下去吧。”大夫人冲她们摇摇手。
掌厨娘子云秋娘颔首道,“大夫人,我得去厨房忙活了。”
“嗯,你去吧。”上官玉瑶坐在梨花香椅上,陷入愁绪。
崔嬷嬷和范嬷嬷却迟迟不肯离去。
“你们可是要留在这里讨赏不成?”
大夫人冷眼一瞟,心中真不是滋味儿。
“大夫人,奴婢想问的是,金井里的两具尸体该如何处理?”
范嬷嬷胆子小,她推着崔嬷嬷上前说,说话的自然是那崔嬷嬷。
不问还好,一问大夫人怒火三千丈,“你们两个呆在丞相府里多少年了,可有谁告诉我?”
“过了这个春,足足二十余三春秋了。”崔嬷嬷看起来苍老不少的头压得更低了。
范嬷嬷真不知道大夫人说的何种用意,还以为大夫人怀旧她们二人,便补充说道,“是呀,崔嬷嬷进府那会,可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妇人,当初我也只比崔嬷嬷晚进府三个月啊,时间是那白驹过隙啊——”
大夫人眼底堆积的狠戾墨色愈发深沉,犹如深不可测的潭水,飘零的落叶恐怕都无法浮起的那股子沉重意味,“哼!都这么多年的老人,还不知道事情轻重,诸事还要我这个当大夫人替你们想好怎么做!不要忘记你们的奴婢身份!”
“是,是,是我们的错!”崔嬷嬷瞅着情形不对,比范嬷嬷不知道要麻利多少得先跪下来,“大夫人只管发下命令就是,我和范嬷嬷就完成,务必会让大夫人满意。”
上官玉瑶冷哼一句,随口说道,“兰儿,给我一盅银耳羹让我簌簌口牙。”
“兰儿……”
“兰儿……”
“这死丫头又跑哪里去了?”
上官玉瑶一生气的时候就会念叨着兰依依的名字,自打上官玉瑶从京都尚书府嫁到过慕容家,兰依依就是她的陪嫁大丫头,日夜服侍,辗转多年,如今却迟迟得不到兰儿的回应。
“母亲,兰姨不是已经去了吗?沉尸金井了呀!”
莫不是慕容仙歌上来提醒,估计上官玉瑶还沉浸在往日梦幻之中,兰依依是她的近身侍婢,梳得一头好髻,各种京都最为流行的花样发髻她都懂的。
只是刚才,上官玉瑶在老祖宗拓跋氏面前掩饰自己的悲伤而已。
这回,大夫人上官玉瑶算是清醒过来,“兰儿去了,金井沉尸。这金井沉尸!”
“你们还不快去叫人把金井里的两具尸体捞上来!”
或许像上官玉瑶这般狠毒妇人在某个瞬间,因兰依依的死亡而颇为伤心,但是一想到为了巩固自己慕容家嫡母的身份,赐死兰依依和叶春海两人早已是盘算在内板上钉钉的事儿。
直到现在大夫人一滴泪儿都没有流下。
“是、是!奴婢们这就去办妥。”崔嬷嬷立即使递范嬷嬷一个眼色,旋即退下。
秋梧院上房,又剩下上官玉瑶和仙歌母女俩人。
“仙歌,你可知道刚才做错了?”上官玉瑶脸色变了起来,但难掩她对仙歌女儿的担忧之色。
慕容仙歌擦拭眼畔的泪珠儿,“母亲,我哪里做错了。”
“你个蠢坯子,你不知道老祖宗向来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们!如今老祖宗的心在那个低贱庶女慕容云岚的身上你还看不出来么?!”
“母亲,我何尝看不出来啊,仙歌我就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那样的!”
“女儿啊,你蠢啊,老祖宗的心在慕容云岚身上是有原因的……”
“哼,不就是那个贱蹄子陪着老祖母在万寿园听了一出我点的《醉打山门》的戏罢了。”
慕容仙歌这才说罢,她的一双洁白如温玉的手腕儿被母亲上官氏抓住,“上次仙歌我儿你的小仙辰,你亲手点了一场热闹戏……到最后却给云岚那个贱婢之女作了嫁衣,而后你要吃下这教训,切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知道吗?”
“莫非说我今日我跪地祈求老祖宗带我去万象寺上香,也是错的。”慕容仙歌继续喃喃,她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如今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切的一切,尽落入上官玉瑶的眼底。
叹息了一口气,上官玉瑶蔚然感慨道,“仙歌,老祖宗的脾性你还摸不准吗?刚才那么多丫头婆子都在,你一动不动就跪下来求着老祖宗带你去,你又没有犯错,这一跪不是承认自己有错?老祖宗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去,让你去了,岂不是代表着你做错了?所以……”
“这么说,老祖宗的心里还是有仙歌我的,对不对,母亲?”慕容仙歌面始然有喜色。
“嗯,你明白就好了,你这丫头。”上官玉瑶极为宠溺得拿手指头点了慕容仙歌的琼鼻一下。
上官玉瑶轻轻握住慕容仙歌的手掌安慰她,她心中沉浮万千,昨夜里派去的元嘉武功是那么高强人物,竟然被人扔进金井里如此不堪一击!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莫非是慕容云岚这个洗脚婢的庶女?
不可能,眼观慕容云岚那一股十二岁的小童身板,如何能够把二十五岁的壮汉打倒,更别说最后抬着尸体扔进金井里,如果不是慕容云岚干的,又是谁的,还有杀死兰依依和杀死元嘉的,恐怕这个凶手是同一个人吧。
至于叶春海表哥被自己用涂抹砒霜的千层糕毒死弃在丞相府的地下黑牢,老祖宗老爷子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东西,上官玉瑶通通考虑在内,目前他们三个人皆死,可谓真正的受益者是上官玉瑶她自个儿。
想到这里,上官玉瑶倒是愿意这样冷血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的丞相府邸的当家嫡母的身份永远巩固下去。
“母亲,老祖宗要求你三日后查出杀死兰姨和元嘉两个人真凶,你有把握吗?”
慕容仙歌突然想起老祖母说过的话儿。
“就算没有把握,我也一定要有把握!还不止两个人,关押在地下黑牢里早已死掉的叶春海!”
上官玉瑶柳月娥眉皱都不皱一下,凄冷得说道,“就算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把杨心澜和慕容云岚这一对够母女送她们到地狱永不超生!”
“我听下人们说,父亲早已在暗暗追查了那些事……”
慕容仙歌她是知道了,却不说出来,她怕说出来母亲会生气。
金花滚边长袖遂清风飘摇,大夫人脸上一股脑颇有阴谋的神情凝着慕容仙歌,“仙歌,你要是不说的话,到时候你嫁给月溟初,母亲可就不管你了。”
“不要啊母亲,若是嫁给了月溟初,我慕容仙歌可是当不了一朝皇后!更不用什么一展母仪天下的伟大抱负了……母亲我说了就是。”
慕容仙歌可不愿意嫁给月溟初,月溟初大殿下她的生母刘氏外戚造反,引得朝堂之上十分之八九的肱骨大臣们的非议,很难登上大华朝的皇帝之位,相反这些年游离在外的二殿下风静玥才是良婿,因为风静玥恐怕不日就会成为大华朝的新皇陛下。
“说——”上官玉瑶心中好笑,她这是吓仙歌而已。
“近日,我用五两银子收买父亲身边的随从文棋,文棋告诉我,父亲曾经偷偷去京都外的成衣店暗访衣匠衣锦绣,就是要查一查他是否和杨氏那个贱妇有染……”慕容仙歌道。
“真的吗?后来查到什么没有?”大夫人显得极为焦急。
“至于父亲跟了衣锦绣在一个房间里说了什么,文棋跟我说,他当时因为父亲不让他旁边呆着,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慕容仙歌瞅着母亲眉宇之间微有闪烁,“莫非那慕容云岚那个贱人说娘亲您和表少爷叶春海是……真的……不成?”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纵然是亲生女儿在旁询问,口是心非的上官玉瑶不免恼羞成怒。
见母亲的神色,慕容仙歌乃是相貌在京都堪称第一的大美人,男女之事勘破不少,慕容仙歌愈发有些怀疑。
虽然上官玉瑶每次和叶春海行其好事,都生生关紧了门窗,可这个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多半也是被府邸的丫鬟家丁或是婆子妈妈瞧见了,碍于大夫人的淫威,只敢私底下说说,也不敢在青天白日里乱嚼舌根。
至于慕容仙歌那不同,她是上官玉瑶的亲生骨血,就说一句也就罢了,上官玉瑶当做啥事儿都没有发现,若是下人说半句,恐怕早已拧掉她的脖子。
再想起一人,慕容云岚,在万寿园里如此“诽谤”自己,上官玉瑶一直记着呢,须臾之间,上官玉瑶扯出腰间的龙凤汗巾,这上面的“点睛绣法”可是出自杨心澜这个贱婢的亲手手笔,恐怕她怎么赖也赖不掉吧。
这方龙凤汗巾,可是当时大夫人和叶春海偷情打得火热的时候,大夫人手拙,实在绣不好,倒找了机会让杨心澜绣着,却没有想到却将要成为杨心澜的致命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