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暗自揣测皇后此时的心情。将心比心，年轻的皇帝此刻只觉得，皇后应该与自己刚才的心境相差仿佛，固然是激愤，但是激愤中又难免会生出几分悲凉，几分屈辱。
他偏过头去看皇后的神情，生怕皇后就此被伤了心，如果她当真伤心了，痛的会是两个人。
云暮雪自始至终，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她不曾正眼看过离汐，只定定地看着白芷。
只听她此时终于轻轻地开口，“女官白芷，本宫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听你刚才所发之誓言，想必你也是一个信鬼神、知天道的人，你这么做，当真不怕得报应么？”
白芷一梗脖子，生硬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奴婢只是说真话而已。”
云暮雪又柔和地开口：“你说本宫与院判离太医……可有什么证据不曾？”
白芷微有些得意，只说：“此事永福宫人人知晓，还需要什么证据？”
“放肆！”宇文澈实在忍耐不住，厉声断喝道，“是什么人给你的胆子，叫你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
白芷忍不住抬头，看了坐在上首的沈太后一眼，随即低下头缩了回去，看似恭顺知错，骨子里却还是忍不住，微微泄露了她那股子得意劲儿。
——就算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呐。
宇文澈脚下一动，立时想要走上两步，直接一脚将此人踹倒了事。
沈太后恰于此时开口阻拦，“皇上——”
而云暮雪也突然伸出手，扯住了皇上的衣袖，接着，一只凉沁沁的小手握住了宇文澈的手。
两个女人的阻拦，总算将年轻的皇帝阻了一阻，没有让白芷立即遭殃。
云暮雪小声对宇文澈说了一句什么，宇文澈似乎总算让了步，没有再上前，只是一直紧紧地盯着白芷。
这时候云暮雪转过脸来，盯着白芷，说：“你攀扯本宫与离院判，与柳氏一案，究竟有何关联？”
白芷一愣，被云暮雪绕住了片刻，这才省过来，冲座上太后磕头道：“奴婢指证离院判与皇后娘娘，原本是迫不得已，只想说明一点，奴婢相信自己对宫人柳氏的判断，而离院判所说石女云云，依奴婢看来，不过是为了替皇后脱罪，巧言诡辩之辞。”
云暮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次开口，问：“你当真不觉得你会误诊？”
“奴婢自信不会误诊，柳氏是失了腹中胎儿，绝不是什么石女！”白芷说到这里，最后还是给自己留了条路，“万一到最后当真证实是奴婢误诊，那也是奴婢医术不精，还需继续修炼的缘故。”
云暮雪微微点头，转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这时候，白芷对面的一名药童正在挤眉弄眼地向白芷使眼色。
本来两名药童都在殿中的，不知何时，只剩了一名。
白芷见小药童一直冲自己努嘴，然后一直偏过头冲武英殿外看，她忍不住也转过头来。
此刻正是午后以后，傍晚之前，阳光尚自强盛。
白芷眯着眼望着殿外，一颗心突然免不了地突突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