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云暮雪小声斥道，“你是本宫身边的人，怎可以说这等没上没下的话！”
云暮雪一瞥眼之间，已经在镜中看见了宇文澈的影子。
她只做未见。
有些话，不方便当面说的，用这样的方式徐徐说来，或许，能多给年轻的皇帝多留几分颜面。
桔梗听了云暮雪训斥，先行跪下，却委屈地说：“昨儿玉棠宫不知弄的什么鬼，皇上那样夜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似乎完全认不得人啊！”
宇文澈低头细想，好似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是他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地，怎么会去玉棠宫？
“事情与你们所想的不一样。”云暮雪淡淡地说。
“玉棠宫让皇上做了一个梦！”
“皇上最近忙于政务，身心略有几分疲倦，所以曾有片刻的艳羡，想试试那等简单而质朴的生活。玉棠宫迎合了皇上的心思，让他真真切切地做了一个这样的梦。”
宇文澈登时双拳握紧。
玉棠宫？自然是宴无好宴，梦无好梦！
“其实说到底，本宫心里还是感激皇上的。”云暮雪背对着宇文澈，凝眸小声说，“皇上，即便是在梦里，还是找回咱们永福宫来了。”
“若是换了寻常人，昨夜就会留在玉棠宫。”云暮雪幽幽地叹息，“可是皇上，还是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满怀着说话之人的信心。
她似乎从来对这位帝王生过半分的疑心，这片信心似乎也不曾有过半点动摇。
宇文澈心中暗叫一声惭愧，若是无人提醒，他也许就当真便找不到回来的路。真是那样，他又该如何面对一直在永福宫中期盼他回归的人？
两个人，都曾经应承过对方，永远都会坦诚直面的，但是此刻，两个人都多多少少地隐藏了曾经有过的一点点的软弱。
他曾经迷乱了心智，而她也曾经满怀悲凉……
好在命运还是眷顾他们的：这片刻的软弱，对方尚且没有必要知道。没有不可收拾的局面需要去收拾，也没有难以面对的人需要去面对。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重新握紧了双手，两颗心没有任何芥蒂，紧紧地贴在一起，过完他们的下半生。
“皇上回来，难道是为了欺侮娘娘么？”桔梗还在气头上，即便跪在云暮雪身边，说话之际还是少了些忌讳。
“话不能这么说，”云暮雪冲着镜中微笑，镜中人鲜妍妩媚，眼波流转，比寻常时候更要艳丽三分，“本宫的体质就是如此，稍有磕磕碰碰就会留下些瘀痕，你又不是不知道。”
桔梗“唔”了一声，再未做声。
云暮雪想起昨夜种种，忍不住脸上飞霞，压倒桃花。
皇帝昨夜的情形，比当日靳七在相国寺中更加凶险几分。若不如此，让宇文澈在心满意足之际自行醒来，怕不仅仅是有伤肾水、有碍子嗣，只恐会有损这位帝王的心脉。
而他们本就是夫妻。
她重活一次，依旧选择了入宫，常伴这位帝王身侧，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事。
可她突然觉得肩上一凉，背后有个人似是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