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霜写完血书,对素婉说,“素婉,你托许桑给萧倾陌送去。也只有许桑了。”
素婉犹豫问道,“若是他不肯看呢?”
“他不会马上就看的。”白瑾霜淡淡说道。
“那可怎么办呢?”素婉急得直跺脚。
白瑾霜皱了皱眉说道,“他的内心,应该想放弃我了。我现在不过是姑且一试。今天你先给他送一封信,里面只需放一张白纸。明天,继续给他送一封白纸。到后天,你才把我写的这封血书给送过去。就看他会不会来了。”
素婉一个劲地点点头。
萧府的书房里。
萧倾陌穿着一身素服,正在埋头忙着公事。
“督军。”许桑进来了。
萧倾陌没有抬头,“说。”
“督军,白瑾霜托人送来一封书信。”许桑恭敬地说。
萧倾陌顿了顿,最终还是说,“放着吧。”
“督军,您不看看吗?”许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看了。”萧倾陌的语气很是平淡。
许桑硬着头皮问道,“督军,你真的准备放弃她了吗?”
“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但是……”许桑觉得萧倾陌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但是他怎么就像着了魔一样,非要他去看那信。
萧倾陌果然已经没了耐心,他将笔扔在一边,“你很烦,给我出去。”
许桑只好先退下了。
没想到第二天,素婉又去找了许桑,送上第二封信。许桑一直念及素婉的照顾之恩,不忍拒绝,又硬着头皮给送了信。
“又送信来?”萧倾陌不耐烦地说,“我说过了我不看。”
“督军,说不定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您说呢。”
“许桑,不许你再帮素婉送信。”萧倾陌直截了当地说。
许桑只好闷闷不乐地走了。
萧倾陌叹了一口气,他拿着信封,始终没有打开。
他再也不能因为女人失了分寸了。他的心很大,要装的东西太多。他真的不配爱人。白瑾霜,就成为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被他连累的女人吧。
第三天,冯娇蓉的丧事也终于办完了。
萧倾陌要亲自到冯娇蓉的灵前,烧一些冥币,算是完成最后的祭奠。
他默默地蹲在焚宝炉的前面,缓缓地投着纸钱。
突然,许桑拿着一块布,仿佛还带着血迹,就想往火里扔。
萧倾陌一把拦住他的手,“这是什么?“
“这是白瑾霜写的血书。不过,我已经不敢给你看了。我还是一把火烧了吧。”
“许桑!你跟我玩鬼把戏?”萧倾陌不悦说道。
“督军,你也知道,我欠了素婉太多。素婉让我送信,我不会不送的。但是督军又让我不要把信给您看,我这真是左右为难啊。”许桑激动地说。
萧倾陌瞪了瞪许桑,“拿过来我看看。”
许桑于是赶紧递过血书。
萧倾陌把布打开,上面的字迹让他猛地一颤。这字迹,太像了!
但是他来不及想太多,直接看了那几行清秀的字,“愿为君子局中棋,黑白皆为一将成。不怕玉碎终此局,只求国手多功勋。”
这短短几句话,果然让萧倾陌颇为震撼。
“许桑,去我书房,把她之前写的两封信拿来。”
许桑很快把信送了过来。
他打开信封一看,居然两封信都只有一张白纸。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以退为进来提醒他。她的言下之意,她知道很多秘密,但是她作为他的棋子,她却一直为他守口如瓶。作为一个讲道义的上司,他不出手,似乎很是残忍。
他的眼前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她真的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戏子吗?
他决定去地牢里见一见她。看看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还有一点,他的心里,总是还有那么一点不舍,虽然他不愿意承认。毕竟,她是他碰过的第二个女人。他这一辈子,也就是有过那么两个女人。
于是,他终于出现在了地牢里。他脱去了素服,换回了军装。
他看到她虚弱地靠在墙上,眼神有些涣散。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他蹲了下来,凑近她的身边看了看,她的全身,又是遍体鳞伤。
他是个军人,并不怕伤口血迹,只是这一刻,他的内心,有点疼。但是他非要告诉自己,他心疼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女人,而是曾经也在牢里无助的另外一个。
白瑾霜看着他内疚的眼神,心里一阵冷笑。
“伤得挺重的。”他终于开口。
她笑着说道,“督军久经沙场,妾身这点小伤,应该入不了督军的法眼吧。妾身还没死,谢督军。”
萧倾陌真是服了这个倔强的女人。她总能说一些让人想生气又不能生气的话。
他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想了一会,才轻声说道,“也是,没死就好。你还是赢了。”
“督军也没有输。督军才是大赢家。”她的眼里,有些挑衅的意味。
“我赢了?我一下子输了妻子孩子,还有一个小妾。我怎么是赢家?”他故意问道。
白瑾霜面无表情地回答,“没了妻儿,督军也就没了不光彩的帽子。”
“白瑾霜,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他扣着她的下颌,幽幽问道。
白瑾霜目光深远,“督军,无论我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出卖督军的。我在血书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萧倾陌不屑问道。
“这三天,冯文辉每天都来审讯我,虐打我。我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督军,我要是想说,一早就说了。”她淡淡说道。
他看看她,又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安田那里?”
“因为冯娇蓉会去。我本来是想拿到冯娇蓉私会情郎的证据。没想到,竟然无意知道了更多的秘密。”
“继续说。”
“冯娇蓉和安田说,她现在肚子里,是他的骨肉,不是督军您的。”白瑾霜的嘴角有一丝嘲讽,“冯娇蓉还说,督军您,其实什么都知道。督军您真是大爱啊。”
萧倾陌眯着眼眸,继续扣着的她的下颌,还不自觉加重了他的力道。
白瑾霜没有觉得疼了,因为她身上其它的伤口更疼。
“你还知道什么?说来听听?”他表情却冷静得吓人。
“其它的,妾身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白瑾霜说到这里,重重地咳了咳,“只不过,督军是一位战功赫赫的铁血军人。枪法自然是精准的,百步穿杨,应该不是难事吧?”
萧倾陌深邃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白瑾霜,你在挑战我的耐心。我现在把你杀了,也不会有人说半句,只会说我大义。”
“督军您不会杀我的。您想要杀我,根本就不用来看我,只需要等着冯文辉把我折磨至死就好了。”白瑾霜幽幽说道。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你不知道,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督军的身边,总需要一个好用的女人。妾身就是那个最合适的女人。”
“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要自作聪明?”萧倾陌声音低沉。
白瑾霜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挑衅,“就算霜儿多聪明,也在督军的操控之中。”
萧倾陌冷冷说道,“你等着吧,也许我会来救你。也许就像你说的,等着冯文辉把你折磨死。”
白瑾霜闭了闭眼睛,“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督军了。我相信督军,会来救我的。”
萧倾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督军。”白瑾霜又喊了一声。
“又怎么了?”萧倾陌皱了皱眉。
“我的大师姐颜若浓,是冯元帅的九姨太。据说当年,颜若浓芳名远播,除了我师父杜逸衡,还有一位青年才俊,也对她趋之若鹜。可惜,那位才俊,孝义难全,到最后也不能迎娶师姐。一直遗憾至今。”
孝义难全?白瑾霜指的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萧倾陌眼前一亮,“我知道了。”
白瑾霜看着萧倾陌伟岸笔挺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百感交集。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愿不愿意救她了。因为要救她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萧倾陌离开了牢房,他一边踱步,内心却一直挣扎着。白瑾霜死到临头,头脑还是那么清晰,意志也很坚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属难得。他的确很欣赏。
但是,他救白瑾霜,就要得罪冯文辉,甚至是冯国棠,还有上面的人。这不是他现在该有的举动。他现在,需要隐忍。
他一边斟酌,一边往前走着,突然看到一对小夫妻走在前面。丈夫背着妻子,妻子用手帕帮他擦汗。他们的脸上,一脸幸福。
他紧了紧拳,他有点羡慕他们。
为什么,他娶了三个女人,到最后连一点幸福都得不到?他也是人,他不是一个工具。难道他就只能是满脑算计,不能享有一丝温情?
他突然想任性妄为一次。
他加快了脚步,走到自己的车前,有手下在车旁候着。
“半天之内,给我查清冯家九姨太和冯文辉之间的事。不容有误。”他语气坚定,丝毫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