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口冲着江俊,瓶身才转了直角,董晓佳神色如常,只有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突然将手里的水瓶往江俊怀里一塞,掉头往回跑去。
江俊慌忙接住下坠的瓶子,手忙脚乱,抬头,却望着董晓佳的背影出身。
灿烂的阳光照在她慢慢奔跑的背上,黑发像是流金。身影笨拙而又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江俊眼花了,那雪白的后颈上,分明是抹粉红。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嘴角勾起果然。
他的心里,隐隐多了丝留恋,还有期待。
下课铃声响起,江俊摇摇头,若无其事地朝班级返回。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树影斑驳,就像,董晓佳的短发。
紧紧贴合。
这时江俊走到窗前,窗外的雨浓密如林,昏暗的天色,压抑地笼罩教室。窗前的背影却如记忆里修长,白色的衬衫,亮丽得有些耀眼。
这个身影有些陌生,又如同过去一般熟悉,董晓佳恍惚中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就像教室外的那棵不见踪影的老杨树,就像教室门上新换的锁,就像黑板上的涂鸦变得模糊难辨,就像......
她突然有些痴了,说不出话来,沉默地有些酸涩。
她突然有个冲动,更确切的说是幻想,永远留在这一刻,永远留在这个地方,这场雨永远也不停止,这个人就这样陪伴在她眼前不足五米的地方。
永远不超过这个距离。
但为什么是幻想呢?她忽然就心痛起来了。
旋即她狠命甩了甩头,驱赶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马克思老人家说了,要客观,要唯物主义,要实事求是。
她是个女生,虽然敏感,却地地道道。
她忽然感到后脑被轻轻扯动,留海凌乱地拂住眼睛。
诶?头发长了?
董晓佳先是欣喜,随后莫名地有些慌乱。
这时突然听江俊出口吟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说完他一脸得意地看向董晓佳,却只换来了董晓佳的一个白眼。
“傻瓜,这首诗写的是分隔两地的友人,寄托相思之用,你拿来这里凑用,未免张冠李戴了吧。”说到这,董晓佳自己住了嘴,脸上刚刚浮现的笑意也败了一半。
“相隔两地,可不就是么......”她喃喃自语。
江俊毕竟粗心大意,浑没觉察董晓佳脸上的细微,只是脸一红,挠了挠头,支吾着:“是么,是分隔两地啊,是有点不合适,那我再想个别的......”
于是转回窗子,对着茫茫水帘绞尽脑汁。
门外也传来些学生的话声,都是为了避雨躲进来的。一阵一阵的脚步和说话声经过,就又是空荡荡的走廊,连个回音也没有,来了又去,没带走什么,也未留下丝毫。
董晓佳眼里,又多了些黯然。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夏雨悲少年。等闲变作离人泪,从此天涯两不言。
咫尺天涯,终究过客。
眼眶湿润,几欲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