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倒是说说看……”王嫂子的声音低了下来,“那张媒婆怎地就成了贵人……咱们街坊也是天天见的……之前倒是没发现咱们水月胡同竟然还有这一等一的富贵人……”
“奴家也是镇日里在张媒婆门前说话的,实在不知张媒婆就是眼前的贵人……”那桂花也抢着说道。
“如今还有一法。”算命的瞎子沉吟道:“你们霉运当头,若要不信,这三五日的便莫要出门,不然只恐有血光之灾。”
王嫂子听得脸色发白,只惊恐道:“这霉运当头竟是如此厉害?”
“你若不信,倒该知晓,还有的人运道不好,一夜之间就丢了一对眼珠子。”算命的瞎子冷笑道。
“竟是如此……厉害……”那桂花也吓得不轻,“这霉运……竟……这般厉害……”
“你若不信,尽管试试……”算命的瞎子沉声道。
这大白日的竟是突然冷了起来,王嫂子跟那桂花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暗暗心惊,两人俱是一脸受了惊的神色。
“那咱们该如何……让张媒婆……破了这霉运呢?”王嫂子战战兢兢的问道。
那算命的瞎子并不着急说话,只不紧不慢的捡起了案几上的卦签,他每捡一根就把那卦签摸索着放回签筒里头,如此一根两根,他不着急,只急得王嫂子出了一鼻子的汗珠子。
“这可如何是好……”桂花也着急,又不敢明着催促,只口中嘀咕着,“奴家可不愿丢了这一对眼珠子……这眼珠子可是跟了奴家这么多年了……即便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
“此法倒也简单……”算命的瞎子徐徐开了口,“若要解此霉运,否极泰来,便要反其道而行之用那以毒攻毒的法子。”
“先生这话又是个什么意思?”王嫂子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霉运当头照,坏事遇上了,这霉运也算背运,背运之时便是喝凉水也要塞牙,无论是行走坐卧,处处皆不如意。轻则背字当头,重则血光之灾……”算命的瞎子说话间去“看”王嫂子。
王嫂子本就出了一鼻子的汗,此番被算命的瞎子这么一“看”,心里头一慌,只觉得被这算命的瞎子看到了心坎儿里头,于是张口就说,“先生这话不错,奴家今日一早就摔破了面盆,又打烂了碗,这手也破了,还挨了家里头死鬼的几下子,这可不就是背字当头……”
“奴家的情形也是这般……”一旁的桂花抢着说道:“奴家的相公一早就摔了尿桶,那屋里头骚气冲天简直呆不住人,就这他还不解气,又去砸了后院的水缸。若是这般了结了,也就罢了,若不然再有家底儿,也禁不住这般镇日里置办尿桶和水缸。那尿桶跟水缸,虽不值钱,那也是实打实的大钱买来的……”
“说的正是这个理儿……”王嫂子又抢着说道:“先生倒是仔细想想法子,奴家究竟该怎么办,不然今日里破的是手,那明日里岂不是要破了相了,奴家虽说不靠脸吃饭,但这一张脸也是爹娘给的,如何能够自戗。”
算命的瞎子把最后一根卦签放在签筒里头,口中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霉运又有一说便是浊运,你们且仔细想想这天底下至浊之物又是什么?”
王嫂子脑子转的快,只抢先说道:“这天底下至浊之物,可不就是粪坑里的那点儿东西……”
桂花不由捂住了鼻子,像是又闻到了屋里头的味道。
“这便是了……”算命的瞎子点头道:“所谓以毒攻毒,便是用这天底下的至浊之物去这火上眉烧的浊运霉运。”
“这……这……”王嫂子有些猜不透算命瞎子的想法,只低声猜测道:“可是这法子跟张媒婆又有什么干系?”
“对啊……”桂花的嘴巴也没有闲着,“先生的意思莫不是要用粪坑里的大粪来解这霉运?”
“正是这个道理。”算命的瞎子点了点头。
“可是这跟张媒婆又有什么干系?”王嫂子追问道:“方才先生不是说张媒婆是咱们的贵人?”
“这般浅显的道理竟不明白!”算命的瞎子手指一拨,把那签筒扫到了地上,卦签散了一地。
王嫂子瞧这算命的瞎子恼了,心里头倒是有些犯怵,只口中讨巧道:“先生合该生气,奴家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妇道人家,此番没有听明白先生的意思,先生莫要恼了。”王嫂子说话间给桂花使了个眼色,而后又从怀里头摸出两个大钱,重重的放在案几上。
那厢桂花有样学样,也摸出大钱重重的搁在了案几上,不过王嫂子看得清清楚楚,那桂花只放上了一枚大钱。
王嫂子登时有些肉疼,她的手放在案几上,只摩挲着去取多出的那一枚大钱,谁知就听着算命的瞎子冷哼一声,于是她便再不敢摩挲,只收回了手,不过愤愤的看了桂花一眼。
“你今日已见血光,灾祸已近。”算命的瞎子沉声道。
张媒婆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鼻尖儿上的汗珠子凝在一处,欲落不落,只在鼻尖儿上打转,其实不仅鼻尖儿,她额头上也见了汗珠子,她一张口,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先生定要救救奴家……”
“那便莫要废话!”算命的瞎子起了身,只摸索着拿起签筒,口中慢悠悠的说道:“此法唯有张媒婆可解,其中法子,我却不能告诉你,唯有你们二人自己摸索去罢。”他话毕,竟是拿着签筒径自去了。
“先生且等等……”王嫂子待要追问,却见那算命的瞎子摆了摆手,只道一声,“天机不可泄露。”这便去了。
王嫂子心里头没了主意,又去看桂花,却见那桂花正从案几上拿钱,王嫂子赶忙高喝一声,“你这桂花实在糊涂,竟是这般要钱不要命的东西,眼看如今血光之灾近在眼前,你竟然还只顾着惦记银钱,真真是个没有心肝的东西!”王嫂子口中喝骂着,到底走到案前,把那两个大钱塞进了怀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