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院落,因为院里头的花草,于是又有了生机。
辛娘离开院落的时候,因为舍不得那花草,于是郎君命人把那花草又移到了六娘院中。
于是这破败的院落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唯有墙角儿新翻开的土,提醒着昔日花草的存在。
安氏坐在门槛儿上,手上拿着绣棚,面上说不出是悲是喜,她耳畔响起辛娘的话。
“方才奴家被打巴掌的时候,姐姐在何处呢?”
辛娘身穿碧衣,目露嘲讽,她脸颊微肿,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
安氏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早知这辛娘是个不安份的……谁知竟是这般快就搬了出去……”
院中复又安静了自来,安氏终于低下头去,仔细做着绣活。
且说辛娘在六娘子的前院安置下来之后,便拿着几样首饰去了六娘子屋里头。
守门的丫头米儿,恭恭敬敬的说道:“姨娘来的不巧,六娘子方才歇下了。”
辛娘有些失望,“这会子天热,待晚些时候,奴家再过来。”
辛娘回了厢房,心里头压着的一口气便徐徐的吐了出来,且说眼前这厢房布置的甚是精美。
楠木衣柜里挂着现成的衣裳,便是连床榻上的被褥也都是上好的绸缎,躺在上头,又软又滑。
辛娘坐在床榻上,手指摩挲着身下的被褥,案几上放着亮晶晶的香炉,点着香喷喷的熏香。
辛娘不懂熏香,只觉得好闻的紧,她低头闻了闻衣裳的前襟,亦是香喷喷好闻的紧。
辛娘接连去了两趟,都没有见到六娘子,倒是后来那一次,她前脚进了屋,后脚就听见门响。她一回头,却是郎君。
“郎君回来了?”辛娘展颜笑道。
“嗯。”那郎君面色沉静,眼眸中却有光透了出来。
“奴家还以为郎君今日不会来了。”辛娘委屈巴巴的说着,又去扯了郎君的衣袖,微微仰头看向郎君,口中又说道:“今夜郎君还是去六娘子屋里头,更为妥当一些,不然叫六娘子瞧见了,只怕以为是奴家缠着郎君不放。”
这郎君捏了捏辛娘的下巴,一脸正色道:“我过来瞧瞧你,一会儿还是要去正房的。”
六娘子丢开了手,只扭着腰肢坐到床榻上,也不再搭理这郎君。
“辛姨娘莫不是生气了?”这郎君坐在辛娘身旁,伸手握住了辛娘的手,只口中打趣道:“你方才不是劝我到六娘子屋里头去?”
“那现在正是时候……”辛娘赌气道。
“那我便去了。”郎君说话间起了身,作势要走。
辛娘急忙起身,从身后一把抱住了郎君,口中气鼓鼓的说道:“郎君无情,奴家却是有情,郎君要走也不是不成,且等奴家仔细看了郎君,郎君再走不迟。”
这郎君最喜欢的就是辛娘这一点,于是转身搂紧了辛娘,口中欢喜道:“你既然要瞧我,为何不抬头看着我。”
辛娘从郎君怀里头抬起头来,眼神儿发亮,口中甜丝丝的说道:“那郎君可不许眨眼,不然又要怪奴家没有仔细看你。”
这郎君看着辛娘嘴角的血道子,心中一软,低头亲了辛娘一口,口中柔声道:“我今天哪都不去,就在此处陪着你。”
辛娘趴在郎君怀里头,脸颊泛红,口中娇声道:“郎君待奴家这般好,奴家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
“这有何难?”郎君轻笑一声,打哼抱起了辛娘。
片刻后,这厢房里头就传来一阵调笑声,女子的笑声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透过窗棂,飞出了厢房。
守门的米儿虽是不经人事,听到这声音,依旧红了脸颊,她掏出帕子,捂住耳朵,谁知那笑声最是顽固,只搅的她心烦不已。
“米儿……”
屋里头传来六娘子的声音。米儿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闪身进了正房。
“可是郎君回来了?”六娘子神色闲适,手抚琴弦。
“是,方才奴婢瞧见郎君去了辛姨娘的屋里头。”米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郎君今日回来的倒早。”六娘拨弄出一声琴声,口中吩咐道:“你且把元阳姑娘请过来。”
“是。”米儿悄无声息的出了正房,待她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面色不大好的元阳姑娘。
元阳姑娘身穿月牙色的襦衫,脚下踩着苏绣鞋子,腰上系着的裙子乃是薄纱制成的灯笼裙。
她头戴玉簪,耳朵上坠着两枚水滴玉坠子,此番摇曳而来,显然是做好了全身的准备。
但她进屋的时候,脸色并不大好,厢房里的欢笑声,放肆的传了进来。元阳姑娘一进屋就忍不住说道:“六娘子怎么也不管管?”
“这郎情妾意的,奴家如何拦得住?”六娘子无奈道。
“这辛姨娘未免太过形容放肆了……”元阳姑娘愤愤不平道:“平日里在那处也就算了,怎么打了娘子这里还如此放肆。依着奴家瞧着,这辛姨娘分明是没有把六娘子看在眼里。”
“那你说待要如何?”六娘子面色不改,只口中平静道。
“依着奴家看,定然是要好生的教训辛姨娘一番,不然她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惹出事情来。”元阳姑娘义愤填膺道。
“也好……”六娘子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元阳姑娘且去教训教训这辛姨娘,合着你进府的时间久一些,她便是再不愿,也要唤你一声姐姐的。”
“可是奴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她又是个姨娘,奴家早一些进府又有什么用处?”元阳姑娘面露苦恼之色,口中又叹声连连,“她此番可是正经的辛姨娘,奴家有什么脸去教训她?”
“元阳姑娘……”六娘子沉声道:“元阳姑娘进府始终比辛姨娘早一些,这些奴家都是记在心里头的,这日子还长着呢。”
“多谢六娘子。”元阳姑娘眼睛一亮,一扫先前的颓然之色,只精神抖擞的出门去了,“奴家这就去教训梅花姑娘去!”
“娘子为何要应下此事?”米儿等那元阳姑娘出门之后,方才好奇道,“娘子应下了此事,那老夫人只当娘子是同她打擂台,只怕又要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