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辰时三刻。
欢儿姑娘,头戴金簪头拿帕子,痴痴的看着墙头。
那墙头之上,先前有一人一猴,那人那猴,方才还在,此番却是不见了踪影。
墙头之上,便是晴空,这天上无云,只有个大太阳,晒的人眼晕,欢儿姑娘挥动着手上的帕子,周遭这才有了一丝凉风。
石娘自打发现床榻底下莫名其妙的多了箱瓷碗之后,便会时不时的发起呆来。
这不一大清早,她就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看着眼前的一箱子瓷碗发呆。
瓷碗上画着个活灵活现的大公鸡,那公鸡脚底下踩着个弯弓,身上的羽毛蓝的发黑,头顶上红艳艳的鸡冠子很是神气。
“笃笃笃……”有人拍门。
石娘吓了一跳,好忙收好了箱子,方才去开门,谁知门口蹲着一只猴儿。石娘不由好笑道:“如今便是连猴子也会敲门了……真是稀奇稀奇……”
悟空纵身一跃,攀着石娘的胳膊,又伸手指着后门,口中“吱吱……吱吱……”,像是要告诉石娘些什么。
石娘看向后门,只见后门开着一条缝,于是口中疑惑道:“悟空,你莫不是要让奴家去后门?”
悟空口中“吱吱……”不停,只伸长了毛绒绒的爪子,指向后门。石娘于是抱着悟空去了后门。
巷中空空,前后无人。
“悟空,可是穿云出了什么事情了?”石娘四下看去,突地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她心口一跳,刚要高声叫嚷,就瞧见了穿云。
“穿云,你这是要做什么,大白日的装神弄鬼吓唬人!你莫不是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道理!”石娘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石娘,我有话要问你。”穿云掩上后门,口中轻声道。
“什么事儿不能光明正大的问,非要这般鬼鬼祟祟的?”石娘捂着心口,口中没好气的说道。
“石娘,你屋里头可曾少了什么东西?”穿云问道。
石娘听到这里,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又去看穿云的神色,唯恐他知晓了那箱子瓷碗的事情,于是声音也透着谨慎,“穿云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那屋里里头可曾丢了什么主贵的东西?”穿云又问道。
“主贵的东西倒是没有丢……”石娘还剩半句话,忍住没说,她屋子里头不仅没有丢东西,倒是平白无故多了那箱子瓷碗。
“那欢儿姑娘可曾有什么古怪之处?”穿云又问道。
“古怪之处?”石娘仔细回想起来,口中不由说道:“这欢儿姑娘瞧见个男人就跟发了春一般,前几日奴婢还瞧见她跟郎中纠缠在一处,当时郎中捏着她的手腕,她整个人都滚在郎中怀里头。”
“穿云你是没有瞧见当时的情形,这两人就跟那戏台子上的狗男女一般模样。那二人当着奴婢的面儿,就这般干柴烈火,若是正巧奴家不在,这两人还不是要当场的入了洞房?”石娘黑着脸说道。
“那这欢儿姑娘哪里来的那么许多银子?”穿云怀疑道。
“银子?她哪里有什么银子?”石娘警惕道。
“我方才瞧见欢儿姑娘头上戴着个金簪子,簪头上还嵌着一块儿好玉。”穿云回忆道。
“定然是郎中那厮送的!”石娘联想到了自己的那枚嵌宝石的金簪子,口中肯定道。
这后巷无人。
前头的巷子里头却有一人,这人肩头上背着个枣木药箱,面带疲惫之色,便是连下巴上的羊角胡也带着几分疲惫。
郎中推门而入,开门的却是欢儿姑娘。
欢儿姑娘身上穿着艾青色的裙子,头上簪着嵌玉的金簪子,手上的帕子,也是如今最为时兴的雨丝锦。
欢儿姑娘眼眶微红,瞧见郎中之后,声音就不由带出了一丝哭腔,偏偏一双妙目之中带着惊喜,“郎中回来了?”
郎中点了点头,又听到欢儿姑娘欢喜道:“郎中你这几日去哪儿了,奴家这都好几日不曾瞧见你了。”
“出门给人瞧病去了。”郎中一脸的风尘仆仆。
“郎中真真是辛苦了,灶上还有一笼屉的白糖糕,郎中不如先垫垫肚子?”欢儿姑娘笑道。
郎中转过脸来,仔细看着欢儿姑娘,口中问道:“欢儿姑娘最近胃口如何?”
欢儿姑娘瞧见郎中在意自己,于是面上更是笑颜如花,口中声音又娇又软,“奴家近日胃口不错,多谢郎中关心。”
“姑娘近日可曾觉得口干舌燥?”郎中又问道。
欢儿姑娘平素瞧见郎中冷冰冰的,此番听到郎中这般关切,于是面带精细,又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奴家近日并不曾觉得口干舌燥。”
两人说话间,上了游廊上,曲转的游廊,似是欢儿姑娘的一颗婉转的心,待过了月亮门,郎中突然把腿一横,欢儿姑娘一个不妨,险些摔倒,还在郎中及时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多谢郎中……”欢儿姑娘的声音似是浸了蜜糖。
郎中不语,只微微阖着眼睛,似是沉浸在这一片阳光和煦的初夏美景之中。
欢儿姑娘心中得意,正要再开口,却听到石娘一声暴喝,“郎中你这个登徒子,快些松开手。”
欢儿姑娘瞧着石娘一脸怒气的从后门冲了过来,心中一慌,谁知郎中并不松手,似是并未听到石娘的话。
石娘气急败坏冲了过来,上前就去掰郎中的手,郎中似是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只冲着石娘说道:“石娘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奴家这是要做什么!”石娘看了一圈儿,一眼瞧见墙根儿上搁着的笤帚疙瘩,于是上前抄了起来,抡起笤帚疙瘩就打。
欢儿姑娘一声尖叫,慌忙躲在郎中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口中结结巴巴的问道:“石娘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说奴家要做什么!”石娘冷笑一声,先在郎中身上招呼了两下,又要越过郎中去打欢儿姑娘。
“石娘莫要暴躁。”郎中终于开口道。
“你如今让奴家莫要暴躁?”石娘冷笑一声,对着郎中的胳膊又是一笤帚疙瘩,口中更是急厉声道:“你如今倒还有脸让奴家莫要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