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贱婢，快告诉我六娘究竟去了哪里？”老爷面色阴沉抬脚就踹。
玉珠身子一仰，倒在地上，她胳膊肘硬生生抵在地上，疼得钻心，她头脑发懵，顾不上喊疼，就一骨碌爬起来，冲着老爷磕头，“老爷……六娘出门去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五爷被人抓到衙门去了……六娘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老爷……你千万不要责怪六娘……六娘跟五爷打断胡同连着筋……五爷出了事情……六娘实在担心……所以才会出门去找五爷……”
“这混账东西！他这又是犯了什么事情！”老爷愤怒道。
“奴婢也不知晓……只隐约听说……听说是……五爷好像是杀了人了……”玉珠战战兢兢的说道。
“杀了人，好的很，这起子孽障，就活该被关到大牢里头，永远见不着天日！”老爷一时激愤，灯笼下的面色愈发阴沉？
这院子里头黑漆漆的，只屋檐底下挂着个灯笼，发出清冷的光，老爷面色阴沉，跪倒在地的玉珠面色苍白，口中低声为五爷求情，“老爷……五爷并非那杀人放火之人……平日里虽说是有些脾气大些……但是五爷素来有分寸……五爷绝对不会惹下这滔天大祸啊……老爷……”
老爷突然平静下来，俯身看向玉珠，目光沉沉，而后肃声说道：“你这奴婢倒是大胆，竟然敢随意评论主子？”
玉珠这一日在廊下跪了一下午，此番老爷过来，她连惊带吓，口中更是说不出话来，她身子抖似筛糠，竟是连一句利润话也说不出来，“老爷……老爷……奴婢并非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六娘并非无缘无故的出门去……不过是因为事态紧急……她这是不得不去啊老爷……”
“这偌大的府邸，如今竟是只靠着一位姑娘家的抛头露面了……”老爷冷哼一声，出门去了。
屋檐底下挂着的灯笼打在玉珠惨白的脸上，玉珠身影瘦弱，身上的衣裳在摇曳的光照下，既悲凉又仓皇。
老爷急匆匆的出了门，小厮有福跟在身后，瞧着老爷神色不对，于是出言问道：“老爷，这天眼看黑了，若有什么急事，还是小的出门一趟，老爷就莫要出门了。”
老爷紧走两步，口中无奈道：“有福你有所不知，那混账东西又惹出了祸事出来。”
“老爷，您就莫要因为五爷的事情生气了，他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谁人还没有个年轻犯糊涂的时候。”
“这混账东西每日里串东串西，竟是一点正经事情也不做，此番有了这番教训，实属活该！”老爷默了一会儿，回转身子，只朝着青竹院而去。
有福紧跟其后，这天色愈发的黑了，最先黑透的天，黑漆漆的，没有一丝星光风月，待亥时一刻过后，天边这才有了光亮。
“那腊梅院的丫头只怕是留不得了！”老爷临进青竹院门口的时候，回头吩咐有福。
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弯月牙，泛出清冷的光辉。
六娘跳下马车，面前是平日里极为熟悉的长而幽深的巷子。她缓缓向前而去，脚下绣鞋发出轻微的声音。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程，她很快就瞧见了自家院门。
这后门不比前门宽敞，但也是一丝不苟的放着镇门的石狮。平日里的阴凉处，此番还藏着积雪，一阵穿堂风吹过，六娘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轻轻推了一下后门，等了一会儿，又轻扣了两下，在这安静的夜里，小心而又谨慎的敲门声，就像是响鼓一般，在幽深的夜里四处回荡。
一息的功夫过后，院门被人打开，六娘跨过门槛，轻轻巧巧进了院门。谁知门后，等着的并非是玉珠。
她冲着那人行了一礼，口中恭敬道：“父亲……”
老爷面色阴沉，口中哼了一声，“你去哪儿了，六娘？”
六娘抬起头，对上老爷的目光，“前几日因着牡丹惹的姨娘不痛快，奴家特意出门去为姨娘买了这个。”
六娘从袖中取出一枚亮闪闪的琉璃簪子，月光之下，那簪头雕琢成竹叶形状，看起来颇为素雅。
老爷随意看了一眼，缓和语气道：“即便是为了姨娘，也不该这么晚归家，这女儿家家的，夜半三更方才回家，说出去只怕有失体统。”
六娘神色恭谨，面上自是一副受教的神情，“父亲，奴家记下了。”
这冬日的夜，漫长而又清冷，不知从哪里起的风，直顺着骨头缝钻进去，让人禁不住打哆嗦。
“如今天色晚了，父亲快些回去歇着吧，扰的父亲不安，是六娘的错处。”六娘冲着老爷行了一礼，起身要走。
老爷看了六娘一眼，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五郎呢？”
六娘心头一紧，百转千回间心里也明白，老爷只怕是已经知晓了实情，于是索性实话实说道：“父亲，阿兄被牵扯入狱，实在冤屈。”
老爷沉默不语，不知哪里传来嘀嗒一声轻响，像是水落入池中的声音，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求父亲看在娘亲的份上，救救阿兄吧。”六娘放低了姿态，面色温婉，又透着着急。
“你且先回去吧。”老爷沉默良久，方才说道。
六娘等了一会儿，方才慢慢去了，月光拖着她长长的影子，纤长而又无助的影子，那嘀嗒声复又响了起来。
老爷看着六娘的身影消失，这月上当空，远处原来梆子的声音，恍惚而有节奏的梆子声。
有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老爷身旁，低声说道：“老爷，那丫头已经处置妥当了。”
老爷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明日派出去个伶俐的小厮，去找相熟的捕快套套近乎，看这孽障究竟惹了什么大祸。”
有福点头应了，“小的明日一早就派人过去打听。”
老爷看了看天色，抬步向着青竹院而去。
后院通往青竹院要绕过后院的池塘，要经过一孔石桥。老爷上了石桥，那空气中隐隐有股子血腥之气，待要细闻，那诡异的味道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