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姑娘的生意并不算太好,所以水仙姑娘总是站在巷子口招揽客人。
她镇日里涂脂抹粉,腰肢扭来扭去,但生着那一双三角眼,实在有些令人扫兴。
这一日水仙姑娘又站在巷子口,照例来招揽客人。她这一日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招揽了一个客人。
这位客人原是街上打铁的铁匠,身体孔武有力,下巴上长着个大痦子。平素里又最是碎嘴,今日一瞧见水仙姑娘,他就神经兮兮的笑着说道:“水仙姑娘莫不是早就知道我今日要来,所以一早就守在了门口?我就说一大早的瞧见枝头上喜鹊喳喳叫唤,定然是有喜事上门。这不,一出门就瞧见了水仙姑娘。这瞧见了水仙姑娘,我这心里头就像是揣了个热水袋,心里头暖和和的。”
铁匠说话间在水仙姑娘腰上摸了一把,又挑着眉毛去看水仙姑娘,嬉皮笑脸的去看水仙姑娘。
水仙姑娘身子一软,口中娇笑道:“奴家可不就是在等六郎,好在六郎来了,不然奴家这一颗心只怕就落不到实处去了。”
“水仙姑娘莫怕,我这就给姑娘揉揉心口,这样姑娘的心,就会落到实处了。”铁匠说话间就上了手,只在水仙姑娘身上揉来揉去。
水仙姑娘身子一扭,鱼儿一般滑开了,她一抖手上的帕子,一阵香风袭来,那铁匠的目光就越发热烈了起来。
“水仙姑娘真真是个小妖精,我这魂魄都要被水仙姑娘勾走了。”铁匠捏了一把水仙姑娘的腰肢,笑嘻嘻的进了院子。
水仙姑娘引着铁匠进了门,身子突地一歪,倒在铁匠怀里头,口中软声软气的说道:“六郎今日运道不错,奴家这院子里头新来了一位黄花大闺女,如今正便宜了六郎。”
“水仙姑娘此话当真,没有骗我?”铁匠下巴上的痦子也跟着挑动起来。
“奴家骗六郎做什么,这黄花大闺女,就在那屋子里头。”水仙姑娘指了指正房。
铁匠抬步就要进去,水仙姑娘却又拉扯住铁匠的胳膊,口中笑道:“六郎且听奴家一言,这接客的既然是黄花大闺女,这价钱自然与平日里的有所不同。”
铁匠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水仙姑娘,“水仙姑娘开个价吧?”
水仙姑娘伸出一根手指,笑着说道:“既然是黄花大闺女,这一两银子不算多吧……”
“一两银子?那姑娘莫非是妓院里的头牌?”铁匠皱眉道。
“六郎莫要说笑,这妓馆里的头牌一双玉臂可是千人枕,万人睡的,哪里比得上这屋子里头的姑娘皮肤又细又白,摸起来又光又滑,那黄花大闺女便是闻起来都是香甜的。平日里奴家与六郎关系不错,这才有了好事就紧着六郎。六郎若是不愿意,那便先回吧。”水仙姑娘松开铁匠,口中冷声道。
铁匠不由踌躇起来,他瞪着眼睛看向水仙姑娘,“你说黄花大闺女就是黄花大闺女?”
“六郎若是不相信,只管现在就走,奴家绝对不拦着。”水仙姑娘收起面上热切之色,只爱搭不理的说道。
“水仙姑娘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水仙姑娘也知道,我不过是个铁匠,哪里有那么多钱,我若是但凡有一两银子,也不会连个婆娘都娶不上。”铁匠苦笑道。
“奴家这里是做生意的,可不是做平白无故做好事的。六郎既然给不起银子,那先回吧。”水仙姑娘摆出了送客的模样。
铁匠更加踌躇,若是水仙姑娘死皮烂打,他倒是要怀疑几分。眼看水仙姑娘爱搭不理的,铁匠心里头又活套起来。他看着正房,目露垂涎之色,满脑子都是黄花大闺女的细白模样。
“可这一两银子,实在太多了。我便是日夜打铁,一年下来,也赚不了一两银子。”铁匠面露讨好之色。
“有没有一两银子是你的事情,做不做买卖,却是奴家的事情。六郎请回吧,奴家这就去找三郎去。”水仙姑娘推着铁匠出门。
铁匠不肯出门,手抓着门框,我口中商量道:“水仙姑娘既然有好事紧着我,那就给我算便宜一些,五钱银子怎么样?”
水仙姑娘不言语,只轻蔑的看着铁匠,而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口中暗叹一声,“看在你我二人往日里的情分上,八钱银子,一个大子也不能再少了。”
铁匠手抓着门框,也随着水仙姑娘看了看天色。他心中暗想,再过上一会儿,只怕就有生意上门了,于是一狠心一跺脚,从怀里头摸出五钱银子,塞到水仙姑娘手中,“水仙姑娘且先收着这五钱银子,剩下的三钱银子,我验完了货再给姑娘。”
水仙姑娘接过银子,放在嘴中咬了咬,看着银子上头的牙印,她面上就又带出了笑。
“六郎只管去验,都说这真金不怕火来炼,这黄花大闺女也不怕六郎来验。”水仙姑娘掩上房门,口中又低声说道:“六郎且快些,奴家还要再去找人过来。这黄花大闺女急等着用钱,说是让奴家多找几个客人过来。”
“这黄花大闺女莫不是死了爹娘了,不然怎地这么缺钱?”铁匠好奇道。
“这个奴家却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苦楚罢了。”水仙姑娘引着铁匠来到了正房门前。她把正房推开一条门缝,口中低声叮嘱道:“六郎,你且进去吧,这饭还是趁着热乎劲好吃。”
“水仙姑娘的好意,我自然记在心里头,日后若是姑娘有什么东西需要打的,只管告诉我。只要是水仙姑娘的东西,我分文不取。”铁匠笑嘻嘻的进了屋子,随手关了房门。
水仙姑娘面上带笑,又把那五钱银子,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头,口中唱起了小曲儿。
这一天,太阳高照,却是有风,带着寒意的风像是要把人的骨头刮透了。
这巷子里头过来过去的人都穿上了脖子,有那个特别怕冷的又在袄子外头披上了披帛。
桐花几日不曾出门,只日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幔,这可急坏了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