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姑娘悲伤的神情为之一顿,片刻才摇头低泣道:“我不相信刘嬷嬷会是这样的人……”
飞飞姑娘虽然不信,但掌柜的心中已有了百般的设想,万般的猜测,他打定了主意以后,就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起来。
这状似随意的一看倒是被他看出了一样不同来,外间靠着墙角的博古架子上面的空格竟然空了一格。博古架上下上下十数格,突地空了一格,就显得极为突兀。
客栈当中的一草一木皆是掌柜的骨血,所以他很快就想到博古架上究竟少了什么东西。
“姑娘,还是查看一下包袱比较妥当些。”掌柜收回目光,好心的提醒道。
飞飞姑娘收起帕子,面露疑惑,一双妙目盯在掌柜的脸上,口中疑惑道:“掌柜的此话何意?”
“这就不好说了,姑娘还是先查看一番罢。”掌柜对上飞飞姑娘的目光意味深长道。
飞飞姑娘虽然疑惑不解,奈何掌柜的神色坚定,她也就从善如流站起身来,似是若柳扶风进了内室查探了一番,很快她就是神色仓皇的出了里间,拿着帕子掩口,急声说道:“不好了……我的簪子不见了……”
掌柜了然点头道:“那么,这屋里除了姑娘的簪子还丢失了另外一样东西……”
飞飞姑娘神色紧张疑问道:“竟还有东西不见了?究竟是什么东西?”
掌柜的回身指了指身后的博古架,低声说道:“这博古架上原有一样碧玉葫芦。那葫芦昨日还在,如今却不见了。”
飞飞姑娘像是此时才发现了博古架,她双眼盯着博古架看了半天,口中柔声否定道:“我从未见过什么碧玉葫芦。”
“姑娘或许并不曾注意这博古架上的古玩,但是姑娘的婆子就未必了,那碧玉葫芦虽然不值钱,但也花了我好几十两银子。如今这碧玉葫芦同伺候姑娘的婆子一同不见了,显见是那婆子起了贪念,偷拿了碧玉葫芦以后,索性又偷了姑娘的簪子,而后一走了之。”掌柜的沉吟道。
“此事绝无可能,刘嬷嬷并不是见钱眼开之人。”飞飞姑娘否定道。
“那么姑娘的簪子呢?若非姑娘亲近贴身之人,又怎会悄无声息的偷了簪子而不被姑娘得知的?”掌柜的反问道。
飞飞姑娘面上神色变幻莫测,最后勉强开口道:“既然掌柜的如此说,那么客栈当中的厨子呢?他昨夜送了晚膳过来,这碧玉葫芦也有可能是他偷的。”
掌柜的轻笑道:“这李厨子自打如意客栈开张之日起,就在我这客栈当厨子,他若是当真为了这碧玉葫芦而来,只怕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得手了,他又何须等到现在?”
飞飞姑娘沉默许久,捏着手中的帕子,再次开口道:“我那银簪原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如今被人拿去,我又如何对得起娘亲……”说着说着,飞飞姑娘就又哭了起来,她举起帕子,轻轻擦拭着眼泪。
掌柜的一大早碰见了这种事情,心中烦扰,若不是因为昨日里收了飞飞姑娘的银子,他又哪里有耐心在这里搓磨许久?眼看着到了用早膳的时辰,他心中发急,霍然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让人找捕快。”
飞飞姑娘焦急阻拦道:“掌柜的,万万不可。”
掌柜的狐疑道:“姑娘这是为何?”
“掌柜的有没有想过,若是被人知晓了此事,我的颜面又该搁在哪里?”飞飞姑娘急声阻拦道。
“飞飞姑娘若是如此想,只怕就想茬了,如今究竟是那婆子的性命重要,还是飞飞姑娘的脸面重要?”掌柜的沉声道。
飞飞姑娘面色一白,只压低了声音,悲伤道:“我那婆子拿了我的簪子换了银子又怎会有后顾之忧,若是此事闹的沸沸扬扬,众人皆知,我又如何在此地立足,若是被我家人知晓,只怕我在家中的处境更为艰难。”
“生为女儿身本就不易,掌柜的又如何知晓其中的艰难?”飞飞姑娘说到最后,话中便带出了沉重的意味。
掌柜的凝神看向飞飞姑娘,目中晦暗不明。他沉吟片刻,方才慢慢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暂且先不管婆子的事情,只说我这店中厨子失踪的事情。”
掌柜说完就急匆匆的出了厢房,毕竟客栈当中没了厨子也算是一桩要事,他匆匆忙忙出去,自去安排各项事宜,暂且不提。
且说东厢房飞飞姑娘这里,她目送着掌柜的与小伙计离开,眼见小伙计掩上房门,屋中光线一暗,飞飞姑娘这才慢条斯理收起了手中的帕子。
她把帕子小心翼翼的塞入袖口,而后慢慢抬起头来,此时她面上哪里还有半分的哀伤与绝望,她面色淡然,眼眸平静,嘴角甚至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施施然站起身来,悄无声息的进了里间,半倚在床榻上,而后随手拿起矮案上的银簪把玩了起来。
飞飞姑娘专注的看着手中银簪,嘴角蓦然掠过一丝冷笑,她低声说道:“刘嬷嬷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远在数条街外的阿玉突地打了一个冷战,她立在院中,闷声骂了声娘。也不知为何,她今日一早起床就眼皮子直跳,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事情。
她揉了揉眼皮子,又使劲拧了大腿一下,那心慌的感觉才略微散去了些,她立在院中思索片刻,若是真要出事,只有一个缘由,那便是出在那件事情上。
刘婆子素来会在装疯卖傻,装傻充愣,实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她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济的话,索性会直接装死。何况昨日她还让人带了消息过来,说是与飞飞姑娘已经在如意客栈安顿好了,等到她探得了银簪的秘密,再做打算。
如今不过一日的功夫,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进展,阿玉正想的出神,右眼皮却又突然跳了起来,她捏着眼皮,仍旧能感受到眼皮子在指腹间猛烈的跳动,那股子心慌不安又涌上心头,阿玉再也呆不住了。
她匆匆回屋收拾了一番,一会儿的功夫,便换上了一件墨色的袄子,下穿一件粗布酱色裙子,头发在脑后梳成扁髻,旁边簪着枚柳木簪子,怀中抱着个蓝布包袱匆匆忙忙出了院门,径自往集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