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婆子背着包袱搀扶着飞飞姑娘,两人慢慢出了巷子,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时,院门突然打开,阿玉从门后掏出脑袋,朝着巷子口远远望去,奈何那两人早已离开,空荡荡的巷子当中空无一人,阿玉一笑,笑容极是意味深长,随后院门再次紧闭,空荡荡的巷子当中唯有微风经过。
冬日已尽,春日将来,巷子当中的微风也带上了三分暖意。
年老婆子搀着飞飞姑娘慢慢出了巷子,街道上人来人往,众人皆有归处,唯有她二人仓仓惶惶,茫茫然然处于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
“姑娘,咱们现在要去哪里?”年老婆子怀揣不安道。
“当铺。”飞飞姑娘头脑阵阵发晕,口中费力吐出了两个字,便又一阵阵眩晕起来。
“当铺?”年老婆子看看身无长物恩飞飞姑娘,又扭头看看背上背着的包袱,心中暗自揣测,这飞飞姑娘莫不是要让自己当了袄子不成?
“对。”飞飞姑娘言简意赅道。
“姑娘,我统共就这两件袄子,若是当了其中一件,只怕过几日倒春寒,我这身体骨受不住……”年老婆子期期艾艾道。
“你无须担心……”飞飞姑娘费力说道。
“我也不是舍不得这件袄子,而是因为咱们如今无处可去,实在不行,就只能住进城外的破庙里,到时候这件袄子好歹能当搭在身上暂时取暖。我的身体倒是无碍,只怕飞飞姑娘受不得破庙里面的寒气,所以,咱们还是暂时不要把这袄子当出去的好。”年老婆子侧头看着飞飞姑娘,面上讪讪道。
“你这袄子……你自己留着……到了当铺……我自然……有办法……”飞飞姑娘身子虚弱,眼前发黑,腰间隐隐作痛,她每说一句话,身子便又虚弱几分,不过一句话,她也得拆成了几句,气喘吁吁的说。
年老婆子听到这里,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了地,她更加小心翼翼的扶着飞飞姑娘,面上透出一阵轻松道:“姑娘,你还是别再说话了,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住。”
飞飞姑娘耷拉着眼皮,无力的点了点头,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额上发间竟然满是冷汗,一时忍不住打起冷战来。
那婆子觉得不对劲,一个侧头瞧见飞飞姑娘的鬓发竟是犹如水洗一般,紧紧粘在面上,她暗叹一声,从袖中取出那条沾满了鼻涕与眼泪的手帕,在飞飞姑娘面上抹了几下,而后压低了声音宽慰道:“姑娘,你且再忍忍,我记得前面不远处就有家当铺,咱们现在就去。”
飞飞姑娘又点了点头,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随着那年老婆子缓缓向前行去。
往日里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就是这样,飞飞姑娘仍旧满脸冷汗,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年老婆子不认字,只瞧着前面的店铺门口挂着个白色的布幡,上面写着几个斗大的字,下面画着个红色的铜钱,眼见店铺就在眼前,年老婆子也高兴了起来,她对着飞飞姑娘说道:“姑娘,到了。”
飞飞姑娘本来一副随时会昏倒的模样,听到这话,她勉强抬起头来,眼睛模模糊糊看到“运来当铺”几个大字,她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而后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年老婆子不放心道:“这如何使得,还是我陪着姑娘一同进去吧。”
飞飞姑娘摇头道:“无妨……你……就在……这里……等我……”
年老所以兀自不放心道:“姑娘,你瞧你如今这模样,只怕还未走到当铺里面就会坚持不住了,还是由我来扶着你吧。”
飞飞姑娘坚持道:“我……自己……去……就好……”说着飞飞姑娘勉强站直了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当铺而去。
年老婆子心中猜测,飞飞姑娘定然是藏了宝贵的东西,又不想让自己看到,所以才非要一个人去典当。她越想越好奇,眼见着飞飞姑娘一步一步挪到了当铺门口,又费力的跨过门槛,扶着门框进了当铺。
年老婆子心中好奇,忍不住悄悄地跟了上去,她刚走到当铺门口,正要抬腿跨过门槛,突然从当铺里面走出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这壮汉三十出头的年纪,国字脸,红脸膛,一双碗口大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似乎在当铺里面受了气,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待瞧见鬼鬼祟祟的年老婆子之后,他这满腔满腹的火气登时有了倾泻之处,他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年老婆子,口中发狠道:“你这死老婆子,究竟有没有长眼睛,竟然敢不知死活的撞到大爷身上,你莫不是不想活了吗?”
年老婆子眼前对方是个不好惹的,又是个壮汉,只好掬着满脸恩笑,开口讨饶道:“大爷莫怪,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大爷,大爷大人有大量,就莫要与我这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的将死之人计较了。”
那壮汉化拳为掌,对着年老婆子狠狠抽了一耳光,口中怒骂道:“我说今日怎么净输银子呢?原来根源竟是在你这里。”
年老婆子被这突然的一耳光,抽的耳中隆隆作响,她捂着脸颊,口中委屈道:大爷,老婆子不会说话,大爷莫怪。求求大爷饶了我吧。”
那红脸汉子听到这话,对着年老婆子又是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耳光之响亮,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红脸汉子瞪着眼睛,高声喝道:“我看谁要多事?”
登时瞧热闹的人如鸟兽散去,唯有年老婆子两只手捂着两边的脸颊,不想留又不敢走,瞧见红脸汉子骇人的目光,年老婆子只得低声讨饶道:“老婆子冲撞了大爷,实在该死,如今大爷已然出了气,就饶过老婆子罢。”
红脸汉子“嘿嘿”一笑,对着年老婆子又是重重的一个耳光,好在这次年老婆子捂住脸颊,这一耳光便落在了她干枯皴裂的手上,手上刚刚止住血的冻疮登时又溃烂开来,淌出血来。
红脸汉子见到鲜血,反而停了下来,他贪婪的看着年老婆子手中洇洇流出的鲜血,口中惊喜道:“见红见红,鸿运当头,我这就去再试一把。”说着,他一把推开年老婆子,急匆匆的出了当铺,汇入到街上的人流当中,转眼就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