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是顺着春花的目光看向门口,雪花与寒风之后,是一道蹒跚而来的身影。
宋如是一惊,急忙下榻,胡『乱』的汲上鞋子,扔下手中的汤婆子,奔向来人。
“祖母……”宋如是登时泣不成声道。
“阿如,你瘦了……”宋家老太太轻柔的拍着宋如是的肩背。
宋如是紧紧的抱着祖母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宋如是连日来的委屈与无奈,统统在祖母的怀中发泄了出来。
过了良久宋如是才抬起头来,犹自带着哭腔,问道:“祖母,庆阳府离长安城几百里的脚程,你又是如何来的?”
“你这孩子定是欢喜糊涂了,是你派人接我来的,你竟都忘了?”老『妇』人抚平了宋如是鬓边的碎发,慈祥的说道。
“是我派人接祖母来的?”宋如是惊诧道。
“自然是娘子派的人,娘子莫不是欢喜的忘了。”春花上前一手挽起宋家老太太,一手在宋如是臂弯处轻轻一捏。
宋如是醒过神来,此事定然是李诃做的,怪不得前些日子他突然绝迹不来了,原来是为了此事。
“祖母快些来坐。”宋如是拉着祖母在美人塌上坐下,她顺势挽着祖母的手臂,头轻轻靠在祖母的肩膀上,竟是半分钟都不愿意与祖母分开。
宋家老太太,自打见到宋如是之后,眼睛便没有从宋如是身上离开过,她伸手捏了捏宋如是的手,笑着说到:“阿如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般。”
“在祖母身边,我永远是个小孩子。”宋如是倚在祖母身旁,娇憨的说道。
“老太太,我家娘子平日里最是独立能干,如今在老太太面前方才显出了原形。”春花掩了房门,回身笑着说道。
“祖母,你身体如何了?”宋如是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祖母的身体。
宋家老太太站起身来,对着宋如是笑道:“若是身体不好,我又怎能受得住这一路的舟车劳顿。”
“这般我就放心了。”宋如是慌忙扶着祖母重新落坐,她依旧倚靠在祖母身旁。
之前许秋意与李樱曾先后告诉过她此事,宋如是因此对祖母心存内疚,日日焦心。此事时时刻刻压在她的心头,因着顾忌老人家的身体,她原本等着开了春,寻个机会,偷偷潜入庆阳府中把祖母接过来。如今所有的困扰都化作了眼前的惊喜。
宋如是只愿一直与祖母偎在一处,所以这夜宋如是自然便同祖母睡在一处。
第二日一早,宋如是便指派了春花出去为祖母添置新衣与趁手的物件儿。英哥儿来了之后,宋如是又一叠声的让他出去买着上好的银碳,说是老人家闻不得平日里炭火气。
便是隔壁间的刚起床的郎中也被宋如是唤了过来,为祖母请平安脉。有着一身力气的壮士,自然也不能闲着,被宋如是分派了劈柴的活计,且干着。而那边的石娘则负责一大帮人的早饭。
一时间宋如是这院落当中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热闹。一时之间,劈柴声,烧水做饭声,欢声笑语声竟然是连绵不绝。
之后春花买了成衣回来,英哥儿背了银炭回来,郎中正巧也为宋家老太太把了脉,一时之间,宋如是正房里面,大家齐聚一堂。
“老人家身体虽是还有些虚弱,精心调养一段时日便会好了。”郎中收了脉枕,一锤定音道。
“那便太好了。”宋如是挽着祖母的胳膊高兴的说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原先咱们这院落当中虽是热闹,但奴婢总觉得缺点什么,如今老夫人来了,奴婢这才觉察出来,咱们这院落当中是缺着一个宝呢。如今家里有老夫人坐镇,日后定然事事顺心,万事如意了。”春花凑到宋家老太太身旁,欢喜的说道。
“你这小丫头,嘴巴倒是愈发的巧了。”宋家老太太随手掏出一枚荷包,塞入春花手中。
“奴婢谢过老『妇』人赏。”春花欢天喜地的把荷包塞入袖中,而后一路小跑的去为老夫人准备早膳去了。
宋如是心中一叹,自己赏这丫头的时候,这丫头倒是从未如此欢喜过。也不知到底是谁的丫头?
春花、石娘几人用过早膳后,便同郎中、壮士一同去了百草堂。偌大的院落当中便只余了宋如是与祖母二人。
宋如是痴痴的看着祖母,唯恐祖母会突然间消失不见。祖母之前身材瘦削,之后在自己食欲的感染下,祖母的脸颊便圆润了起来。
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祖母脸颊上的肉早已消失不见,只余着松松的面皮挂在脸上。宋如是心中酸涩,口中却并未言语。唯在心中发愿,定然要让祖母快些把身体养好。
宋如是的心思,宋家老太太又怎会看不出来,借着院中只有两人的功夫,老夫人拉着宋如是的手,慈祥的笑道:“阿如你的心思我是知晓的,祖母没有旁的念想,唯有一愿,便是希望我的阿如能够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祖母……阿如不孝,不该任『性』妄为,抛下祖母,只身来到长安城中。”宋如是面『露』羞愧之『色』。
“当时的情景,我虽然不是全然知晓,但是心中也隐隐知道,你定然是过得不好,不然也不会做出了如此决定。阿如,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祖母都会全然的支持你。我原想着自己这身子是熬不到再见你的时候了,没想到咱们祖孙竟然还有重聚的一日,祖母心中着实欢喜。”老夫人说了这么长长的一段话后,微微的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阿如,莫要为我忧心。”
“祖母……”宋如是无语凝噎道。
“你这丫头最是心细,若不是你让人捎来的灵『药』,我的病也不可能好的这般快,你对祖母的心意,祖母全然知晓。”老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宋如是。
“我?”宋如是恍惚间感觉自己进入到了平行空间当中,莫不是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她,帮着她把心中想做,而又无能无力的事情,全然做了。
但是细想之下,这些事情倒是很像某人的手笔,想到某人,宋如是脑海当中又浮现出当日里在他面前摔的灰头土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