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爷子在县衙门口下了轿子。让下人击鼓鸣冤。
擂鼓声阵阵。
县衙内。
新上任的师爷禀了史全:“县丞老爷,外面罗老爷擂鼓鸣冤,怎办?”
“慌什么?有人击鼓,本官应承就行。”说着向着前头公堂走去。
一边走一边琢磨:这回罗老头得吃个大亏了。
公堂之上。
身着圆领江南上好丝绸,上图为元宝的袍子的罗老爷子慢吞吞走上堂,口中一面道:“治下之民罗醇之,见过父母老大人。”罗老爷字醇之,而他口中的父母老大人,指的就是当地县丞老爷。
史全就道:“原来是本镇豪绅罗老爷子,本官久仰罗老爷子大名,来人,给罗老爷子赐座。”这样就是以示对于罗老爷子的尊敬。
罗老爷子也不客气,椅子搬来,他坐下之后向着堂上的史全禀禀手,慢吞吞道:“今日醇之前来,是为状告本镇南畦村,告她横行乡里,胡作非为!”
“哦?罗老爷子此番前来,既然是状告丑大娘子。本官倒是听说丑大娘子在外名声甚好。此次前往北疆,更是出手解了北疆缺盐的困局。”史全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赶紧咳嗽两声,遮掩过去:“咳咳……既然罗老爷子今日为告状而来。请递来状纸于本官一揽。”
罗老爷子示意身后罗大管事呈上状纸。
史全一目十行,把那状纸看完。一拍惊堂木:“罗老爷子状纸所说,可属实?真有人于罗家隔壁开义庄?”
“句句属实!”
史全顿时勃然大怒:“来呀,传南畦村上堂!”
罗老爷子靠坐在椅子上,满意地看史全,心道:算你识相。
小柳镇新开的义庄,正忙乎着。这边就有衙役前来传唤上公堂。
于是乎。众人看热闹的心里下,随之跟来了一大票人。
有人开义庄,就有人捧场。但也不妨碍他们看热闹。
被传唤到公堂之上。
史全一拍惊堂木,“嘭”……:“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妇南畦村,不知大人传唤民妇上堂,是为何事?”
“有人状告你横行乡里,胡作非为!你身边这位就是本地豪绅罗老爷,他状告你在他家隔壁开义庄,可有此事?”
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罗老爷子。……对手戏不少,今日总算是与他面对面了。
只见这位罗老爷子,弯背驼腰。瘦黑得皮包骨,让人记忆最深刻地就是一双深陷凹进去的眼。老眼昏黄中精光闪闪。
此人面向阴沉,想来年轻时于他手中被算计者无数!
看罗老爷子之时,罗老爷子亦在打量她。
这就是屡屡和他罗家作对的女人?并无丝毫出色于他人的地方?竟然能将他逼得今日不得不上公堂!
想到此,罗老爷子一番怒气下。将头一撇,冷哼一声调转过头去。
脸上淡淡,心中讥讽。
却恭敬地向着堂上史全一拜:“回老父母的话,罗老爷子状告不实!”
罗老爷子惊蛰的老眼瞬间瞪向,犹自不觉得,自顾自说:“民妇确实是今日开了一家义庄。但民妇开义庄。实是为了那些客死他乡的赶路人提供一个临时停放棺材的地方!民妇以为,此乃善举。不知老父母为何因此传民妇上公堂。”
“嘭!”惊堂木再拍,史全忍住笑。硬是绷着脸喝道:“岂有此理!你这是狡辩!本官所问,是你为何将义庄开在罗老爷家隔壁!试想,若有人在你家隔壁开义庄,你是何心情?”
罗老爷听后,不住地点头。表示赞成史全的话。
“回老父母大人,罗老爷子此话实在是荒谬!他家在城内。我义庄开在城郊,厉唐有命令,城里不可开义庄,因此民妇选址之时,特意选在城郊。
民妇实是不知,城内和城郊,怎么能就算成邻居了?”
史全一听这话,满脸犹豫,“那……罗老爷子,你看她所言也有道理?城内和城郊如何也不算邻居。”
这下罗老爷子气愤了,当下鹰钩一样的手掌就拍在椅背上:“胡言乱语!此乃狡辩之言!
她那义庄是开在城郊,但与罗府西墙只差十数米,中间只隔了一扇城墙!老夫在家中书房之中,亦能够听到敲锣打鼓,鬼哭狼嚎的哭丧声。”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端了一杯茶水就灌下去……
不知道史全是不是故意的,那茶水罗老爷子灌进嘴里,当下一股怪味儿,罗老爷子“噗”一下,没忍住喷了出来。
就是普通百姓当堂喷茶水,那也是举止失宜,何况是出自罗家大族的罗老爷子?
尤其当公堂外围看的百姓们窃窃私语,差一点儿,罗老爷子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得中风了。
一本正经说:“罗老爷子此言差矣!你家在城内,义庄在城外。于厉唐法令而言,民妇并没有违背,甚至是积极遵守。
你说中间只隔了数十米……那民妇问你,从你家到民妇开的义庄,需要花费多少脚程?民妇粗略算一算……至少要一炷香时间。这一点,罗老爷子若是不信,大可让你家里的下人去试一试。”
罗老爷子脸色绷紧,他又不傻,当然知道,从他家到城郊,是要绕过城门的,花费时间定然要一炷香之久。
但……那些哀嚎哭丧的声音可不会左转弯,右转弯,还能够绕个城门来到城里的。
但此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反驳!人家没有违背国家法令啊。
人家从哪里看都是占住理的!
又听那女人更可恶的诛心之言:
“民妇不过就是想要为乡里乡亲做一些好事,为那些客死他乡的客商游人们的棺材提供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这不光光是一桩善举,若是传扬出去,就是江南总督那样的大官儿也要夸赞一声咱们小柳镇的父母官教民有方的。
如今,此等善举,作为本地豪绅的罗老爷子没有鼎力支持也就罢了。罗老爷子还要处处找民妇麻烦,民妇斗胆问一句……罗老爷子,你是何居心?”
嘶……
罗老爷子听了牙疼不止!
这女人焉儿坏!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这样的善举,非但是个人的善心,而且还是小柳镇父母官的政绩。本地父母官的政绩你不帮衬着也就算了,你还出手阻拦,你怀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司马昭人之心人人皆知!
罗老爷抬头看堂上坐着的新上任的县丞,……果然他脸上的和善退去,改而代之的是怀疑的目光看向他。
罗老爷咬咬牙,心知。此时一定要解释清楚。他虽然大哥在朝中做官。但鞭长莫及,何况听说这个史全是南宫家的下一代家主,如今陛下跟前的红人南宫尘举荐的。
南宫尘虽年龄不大。但名声已然不小,何况简在帝心。
南宫家世代直臣,……能历经几个朝代不倒,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偏偏南宫尘举荐这个史全当本地县丞……,至少南宫尘对史全是另眼相待的!不然从不举荐别人的南宫尘会为一个史全破例?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这个误会不解开,……他罗醇之就要和刚上任的县丞有了嫌隙了!
好狠毒好有心机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想当初,他和柳家所定下要娶过门的人是她……,若当初坚持娶她过门,若当初知道这个女人有如今这样的能耐和心计,还有……那样微妙的机遇……。他罗醇之就是以儿子正妻之位允之,就是强迫,也会将她娶进门做儿媳妇。
有这样的儿媳妇儿。想来儿子也不敢纳妾,就算纳妾,也不敢白日宣淫吧!
罗老爷子此刻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罗老爷子正要与史全解释,县衙外突然安静下来。
人群纷纷避开。
几辆高头大马在前开路。一辆车马被护在最中间,也是最显目的位置。
身后还跟真两排身着金带镶边护卫服的护卫。
这只队伍在县衙前停了下来。马车车厢里走下一白面无须肥脸的胖太监。
“圣旨到!”
嘶……
圣旨?
当下,所有人一通通跪地拜服,百姓们可是第一次见到传圣旨的队伍,不知道怎么做,那就下跪呗,下跪总没错的。
史全赶紧出来,让人摆了案子,又焚香的准备接旨。
那白面无须的太监胖乎乎的脸蛋,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的。有小太监扶了他下车马。
“圣天呈运,皇帝诏曰,小柳镇南畦村有一名,机敏善思,仁义宽厚。其自创炼盐之法得天独厚,解朕之天下无盐困局。故朕夜烛而思,特赏赐纹银五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另以之名命名此炼盐之法,故从此此法炼制出的食盐称之为‘盐’。
此等大义大节的女子,实乃本朝妇人之楷模!偶得知其妇有儿名平安,天资聪颖,勤奋好学。
朕怜惜此子,故赐下四书五经,特允此子考中童生后,前去江南‘忘川书院’读书。
望善待其子,朕望其成才!钦此!”
这……这……
傻眼了……
金钱的赏赐,这是必定的。但……赐书?而且言下之意是希望她的儿子走仕途一道。虽然她也是这样的想法,但是……皇帝陛下会不会太闲了?管一个乡野小子将来如何?
“公公……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不安。这样的赏赐也太不合乎常理了吧。
那位公公却毫无架子,和善地对说:“丑大娘子称杂家一声李公公就好。大娘子无须懂得皇上的用意,只需要按照皇上的意思做就行了。”
不光光是晕头转向,罗老爷子脸上精彩纷呈,隐隐有后悔的意思。被当今圣上关怀……这是怎样一份荣耀!
若是当初他儿子娶了她……,还愁这份荣耀不能兴替罗家二房吗!
稍后二更,感谢baiyishang妹子的和氏璧……还有关心我的身体健康问题,感动的泪牛满面。我妈妈都没这么关心我的身体健康。可见世间有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