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奴将大概情由跟师师说了,师师不觉一惊道:“怎么?少阳跟信叔有书信往还?”
“是啊,姐姐,他们结成了同志,可以秘密通信呢!刘老兄也是有心人,就是不放心朝中之事!”赵元奴点头道,“他此番在给东哥的信里还问及姐姐的近况呢!”
“那,那少阳怎么说?”
“还没回呢!姐姐要不要亲自写一封给他?”
师师默然了半晌,为难道:“我,我就不去扰他的心了,告诉少阳,就只说我很好吧!如今国事日艰,咱们个人的事,就权且,权且先放一边吧!”
目睹师师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份伤心,赵元奴心疼不已,可师师姐姐说得对,个人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赵元奴便忍不住搂住师师道:“姐姐真是委屈自己了!”
事情还算紧急,待赵元奴走后,师师便让张迪递话给徽宗,说是心中甚是思念,已在家中盛装静候。徽宗晓得师师必是有事相求,若是不叫自己为难之事,徽宗自然乐得施恩,如此更得佳人欢心,岂不美哉?
上次见师师,还是万寿节时,当时徽宗也不过只是接受了师师的一次不冷不热的拜贺而已,昔年用心以待的情景,早已一去不返!每每想到这里,徽宗便有几分怅恨。
当徽宗走出阴凉的地道时,正见已恭候多时的师师,时当炎夏,只见师师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纱衣,泠泠然有出尘之感,灯火明灭,更添佳人几许魅惑,那娇躯依旧玲珑曼妙,那神采亦如青春焕发,徽宗便忍不住上前爱抚着师师的脸庞道:“玉润冰清不受尘,仙衣裁剪绛纱新。千门万户谁曾得,只有昭阳第一人。贤卿今日真是美若天仙,把个赵飞燕也比下去了呵!”
“只因万寿节时愚妾身上不大好,也无精神,怠慢了官家,近日觉身上大好了,必要补一补才是!”师师笑意盈盈道,还挽住了徽宗的胳膊一起向楼里走去。
醉杏楼里已提前放置了很多冰块,乍一走进去,备觉凉意沁人心脾。一应都已经备好了,师师百般殷勤,还手持檀板唱了几曲小词助兴,悠长婉转更胜当年。
一俟唱罢,已有些微醺的徽宗忙拉住师师,眼中湿润道:“唉,贤卿有心了,朕今日觉得又仿佛回到了当日初识贤卿之时,如今贤卿比去年也消瘦了些,跟当日真是一般无二,恍若时光倒转!只是朕心里还明白,如今确乎又老去了几岁,当真无可奈何花落去!”
师师每常揽镜自照,也不禁感叹红颜难再,因而长叹一声道:“愚妾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怕再过两年,都不能入官家的眼了!”
“哪里,贤卿就是朕的杨妃,朕到死也不会嫌弃贤卿的!”
“呵呵,那杨妃的固宠之道便是能做明皇的‘解语花’,明皇与她又是风雅之事上的知音!愚妾才情孤陋,也万幸能得官家的垂青!”
“正是这个道理了,呵呵!我朝风流冠盖百代,才出了如贤卿这般女流中的翘楚,真是风气所化,流韵所钟!此外,不是朕自矜自夸,如朕这般才艺超群的明君又有几何?朕不独是君王中的丹青圣手,亦是众人之中的执牛耳者,贤卿以为然否?”
官家当真是有些醉了,竟然把平素积压在心中的那份自负都给一股脑抛了出来,着实有些好笑。不过师师也知道,若官家无此不甘平庸之心,也不至于取得今日之成就,只是可惜他误了做君王的正业。师师不想与徽宗发生不快,只好娇媚一笑道:“若是愚妾说不然,官家能信否?只是官家如此夸赞愚妾,倒叫人汗颜无地了!”
徽宗将师师搂在怀中,百般抚爱。两个人又开始互称起“子霞”与“吉人兄”,在这醉杏楼中仿佛成了一对恩爱无比的伉俪。
师师平生所求,不过就是能有这样的一日,能与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相诉相守、双宿双栖,便是不能白头偕老也无恨。难道徽宗真的就不值得自己全心全意去爱吗?哪怕只是一晚,难道自己真就做不到吗?骗骗自己的心也是可以的啊!
师师忽而动情不已,也越发不想轻易去打破这份柔情蜜意,所以陈东交代的事,直到二人上床歇息也未提及。心满意足的徽宗也早忘了这个茬了,只当是刘錡走后,师师彻底想通了呢。
一夕欢爱,师师越发柔情似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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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今日不上早朝吗?”看看天快亮了,尚躺在床上的师师忽而睁眼道。
徽宗被师师晃得醒了,他亲吻了一下师师的脸庞道:“今日就不去了!昨夜朕与贤卿欢情甚浓,今早不觉身子沉重,看来朕真的是老了!”
“好啊!难得有如此缱绻之日!”师师温情地搂住了徽宗的脖子。
待用过早膳时,早已是巳时,眼前徽宗即将回宫,师师终于忍不住要切入正题了,于是笑吟吟道:“官家毕竟是官家,总该做些官家该做的事情不是?愚妾也不愿做那红颜祸水,所以今日就斗胆恳请官家再听愚妾一言!”
说着师师就跪在地上,徽宗上前怜惜地扶起她来,温存道:“这又是何必呢?究竟又是什么事?朕就知道,贤卿是有事相求,昨日才如此的!”
“官家此言差矣,你我相识这些年,难道官家待愚妾的情分,愚妾纵然再麻木,也总该有个知觉不是?难不成,官家是觉得自己还不配得到愚妾的真心、真情吗?”
“呵呵,这就好,就好!”徽宗欣然地坐在椅子上,把师师扶坐在自己的腿上,“贤卿说吧,究竟是何事?朕自然原该对国事上心的!”
“就是那李纲的事!大家都说那李纲是个文武全才,将来堪当大任,如今我朝与金人关系日危,真怕有朝一日金军就杀到汴京城下呢!”师师双手勾着徽宗的脖子,“愚妾胆子小,总该巴望着一旦有事,会有个朝廷的股肱之臣来拱卫汴京吧?何况,朝中多一个李纲,也不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