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挟制童贯,又是一番恩宠,徽宗特意任命了蔡攸为宣抚副使。本来童贯与种师道就不是一条心,蔡攸这等颟顸、无能之辈的加入,更是让北征大军的统帅层越发离心离德。
刘氏兄弟之父刘韚被任命为行军参谋,刘子羽便到了其父麾下效力。眼见众人都得以前去为收复燕云而效力,刘錡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就在他忧心忡忡、备感失落之际,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大宋运送金国良马的船队在海上遭到了辽国水军的伏击,结果良马大多被溺死。
“定然是走漏了消息,真没想到,这些辽人的耳目、细作是让人防不胜防,唉!”刘錡灰心丧气地叹气道。
师师也纳了闷儿,如今连叶穆都已经不在大宋了,怎么辽人的耳目还如此猖獗呢?她是有点怀疑的,也许细作出在金人那边吧。师师只得安慰刘錡道:“我听子充说,那些郎君们迟迟不愿给咱们足数的良马,最后不得已,其中还掺了不少劣马呢,今后还能不能再跟他们换一些来?”
“换一些恐怕是可以的,可如今大军已经出发,再想换一些来,就有些缓不济急了!”
“那四厢不妨跟咱说说,我军要有这些良马,该有哪些好处呢?若是没有了这些良马,又有哪些以步克骑的好法子吗?”师师兴味盎然道。
“以步制骑的好法子,自然是不缺的,比如说多使用弓弩和火箭,可这是防守时;若想在进攻战中取得上风,总须些骑兵的配合才行,而那良马就是不可或缺的了!尤其是在那平原旷野之中,若无骑兵的侧翼卫护,那步兵便很容易被敌人困住!甚或遇上强敌,大杀几十回合,非良马则难以支持!”刘錡侃侃而谈,“汉武酷喜良马,曾不惜血本去求得西域名驹——汗血宝马,大汉又有河套育良马之地!当日卫青、霍去病之所以能北击匈奴成功,也全在良马之功,可元狩四年一战,马匹损失就达到了十四万,可谓伤及元气!后来那李陵率五千精锐步卒出塞,虽然杀敌无数,可终究功亏一篑,也是无骑兵配合之故……”
听到刘錡如此说,师师越发对前路有些茫然了,不禁道:“咱们在这里长吁短叹,可官家却给童贯写好了《御笔三策》,说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看这架势,那大石诸人断然不会轻易屈服的!”
“如今朝廷上下举行了各类的欢送宴会,像庆祝大捷一般,这等轻敌,真是不知死活!”刘錡拍案道。
“不管有没有用处,看来还是得敲打敲打官家,也是你我的责任!”
次日晚间,徽宗来到了醉杏楼,一进门便兴冲冲道:“贤卿有何要事,非要见朕?莫不是几天不见,又想念朕了?这几日忙着送巡边大军北去,朕不得抽身前来,也甚是挂念贤卿啊!”
“愚妾自然是想念官家了!”师师羞涩地一笑,“送大军出征也是大事,愚妾不能替官家分担,于心也有些愧疚!”
“嗯,忙是忙了些,不过如今那北辽已是苟延残喘,只要我大军一到,定然马到成功,到时朕前去告祭太庙,该是何等风光!可惜贤卿不能一同前去!”
“俗语说‘骄兵必败’,官家还是让童太尉多加些小心才是!呵呵。那大石林牙如今已是北辽的太师,当日他的风采咱们也都领教了一二,刘四厢说他定然是个强劲的对手,不可小觑!”
“呵呵,贤卿多虑了!”徽宗做出轻松之态,“前番东南贼寇作乱,我大军数月之间即将其扫平,那北辽如今内忧外患,依朕看,只要招降书一下,难保他们不动心!纵然他耶律大石不动心,那些汉儿能不动心?”
“官家所言,愚妾自然无法辩驳,只是愚妾听刘四厢说那北辽精锐皆操之于四军大王萧干与大石手上,若是不能让此二人俯首,我军想要顺利拿下燕云,恐怕还是不易的!”
“贤卿到底想说什么?左也是刘四厢,右也是刘四厢,难不成朝廷就他刘四厢一个懂得其中利害?”徽宗有点不耐烦。
“愚妾,愚妾就是想说,不如先索性跟辽人好好地打上一仗,挫挫他们的锐气!只是想要打好这第一仗,还需要仔细准备、认真筹划,尤其是备足了粮草器甲,官家,恁说是不是有道理?”师师讨好地摇着徽宗的胳臂。
“朕看你等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徽宗冷眼看了师师一番,“如今金军都已经打到西京、榆关了,那辽人还有战心吗?若是如你等所言,不讲先礼后兵,只图好好打上一仗,岂不伤了两家和气,那还如何招降?”
“那若是辽人非要跟咱们打呢?”
“那就休怪咱们不客气了!”
“我听刘四厢说,北征大军固然缺乏良马,可一应弓弩、火器之类,备得也不足,到时一旦大打,这些物什恐怕会吃紧呢!”
“是吗?此事朕如何没听说?不会是那刘四厢道听途说吧?”
“不是四厢道听途说,是马子充告诉他的!”
“事关朝廷机密,此事可不宜乱说乱传!”徽宗有些声色俱厉,“不过前番平定东南叛乱,着实消耗了些物什,一时补不齐的情形恐怕也是有的!可收复燕云在即,那金人又再三催促,也只好勉为其难!若不是汴京离不开朕,朕非亲自走这一遭不可!”
徽宗视争战简直如儿戏,师师也算读过一些史书,真没想到徽宗在兵事上还不如自己用心,于是正色道:“若是官家果真去了,难道一点不担心我军会有什么,什么不测吗?”
“如今那辽帝都不知去向了,辽国人心大乱,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哈哈哈哈!”徽宗突然站起来顾盼自雄地大笑起来,“真是千载一时的良机,居然让朕碰上了!”
可是师师心里却急得差点哭出来,她的脑海里又跳出了“轻佻”二字,看来那章子厚所言确实是有道理的!此时此刻,官家的表现越发验证了章子厚当日的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