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还须从长计议!”刘錡也来到了窗前,望着北方陷入了沉思,许久他突然兴奋地看着师师,“不如咱们都在一块打场马球吧?或者蹴鞠也行,都把身份先丢一丢,痛痛快快地玩一回,交个朋友!姑娘,你觉得如何?”
一时间刘錡的眼睛里大放异彩,激动之中他居然一把抓住了师师的娇臂并摇晃着,像个孩子在祈求父母的褒奖一般。师师被刘錡抓得有些疼了,本能地又用另一只手去抓刘錡的手——就这么着,两个人的手竟不期然间触碰到了一起!
这是多么难忘的一瞬间!一番尴尬的对视过后,两个人最终羞赧地松开了彼此,刘錡连连致歉,师师则嗫嚅道:“没,没关系的,四厢不必,不必在意!马球、蹴鞠的事,我看是很好的,不过咱们多征求征求人家的意见,再定吧!”
当刘錡将自己的想法通报给了大石与斡离不之后,他们不仅没有反对,也都对这场赛事给予了热烈回应。大石对刘錡道:“你们有心了,我自当领情!我等皆不愿见生灵涂炭,只望彼此加深些情谊,别一心想着屠灭对方就好!”
斡离不道:“干戈总有止息一日,不妨先结识一番,也为来日留个余地!”
最后,经过与马扩、大石、斡离不等人一番商议,确定了两项热身的文斗把戏,即围棋与双陆;而重头戏则放在了武斗的马球与蹴鞠上,若这两场赛事双方互有胜负,还会进行一场由抽签来决定的博弈游戏。最后,优胜者将获得由徽宗亲自颁赠的神秘奖品。
待师师请准了徽宗之后,刘錡便安排了大石与斡离不于一天午后在丰乐楼见了一面。师师对大石非常好奇,但又不宜直接见面,她只得在大石到达丰乐楼时倚靠在楼上的窗前向下眺望了一番。
哪知就是这一望,居然让师师差点惊得喊出来!因为从几丈外看去,大石的相貌酷似一位师师所熟知的人,或者说是那人酷似大石!
突然之间,师师似想到了什么,连忙拉过身边的云儿,指着大石道:“云儿,你快看那是谁?”
云儿瞅了瞅正从楼下走过的大石,转头对师师疑惑道:“四厢不是说那是辽国来的什么大石吗?”
“你再仔细看看,他长得像谁?”师师推着云儿。
云儿重新细细打量了一番大石,方道:“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了!何况天底下的人难免有一些长得像的,也不为怪吧!”
经过云儿这么一说,师师反而怀疑起自己的眼力,只得笑道:“呵呵,许是我看花了眼!”
师师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砰然落了地,可是待她又最后看了一眼大石,心中却开始确信——这个耶律大石与叶穆之间一定有关系,也许他们的相貌乍看一下觉不出太多相似,可举手投足之间简直太酷肖了!
在丰乐楼的最高层,斡离不与大石终于见面了,大家互致寒暄之后,刘錡等人先行退到了外面。斡离不指着大轩窗外富丽无匹的汴京城,不无感慨道:“今日你我能在此处相会,皆是我族人多年浴血奋战的结果!我们女真人被你们契丹人压制了那么多年,用汉人的话说,这真是‘天道好还’!”
大石略带些羞愧之意,低头道:“人总是习惯恃强凌弱,又不知餍足,多少纷乱和仇怨因此而起!若这普天之下皆是佛门弟子,该有多好!”
“呵呵,林牙果然是我辈中人!”斡离不一笑,“今日我完颜宗望就把话先放在这里,若是林牙归顺我国,我国必加以重用!”
“谢谢殿下的赏识,不过我大石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你信不信,我们还会再见?”
大石心中一凛,道:“何意?”
斡离不一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会请林牙到我帐中一叙的,希望那时林牙不会是我的阶下之囚!”
“多谢殿下盛情!”大石拱手道,“殿下是我大石的阶下之囚也说不定呢!”
“哈哈!”斡离不放声大笑,“我观林牙绝非甘居人下之辈,若将来林牙果有幸自立一军,让我军多吃些苦头,倒不是全无可能!”
“如今宋人又趟进来了,西面还有夏人,北面尚有蒙古,我国西部还有雄师数十万!眼下言谁胜谁负,恐为时尚早,不如且看吧!”
“也好,且看来日!”斡离不举起杯来,“后汉三国有曹孟德煮酒论英雄,今日我宗望以酒会英雄,林牙且饮此杯!”
大石举起了身边的酒杯,道:“难得殿下有如此君子之风,我大石三生有幸结识殿下,干!”
“干!也多谢刘四厢、马子充、李夫人为咱们安排了这场会面!”
两个人对饮过后,便招来了刘錡、马扩、耶律企忠并金国的两位副使,此外还有礼部的几位官员陪侍,大伙就这般热热闹闹地在丰乐楼上举行了一场宴会。席间还请了丰乐楼的乐舞伎前来献艺助兴,众人只饮到夜深才罢。
其实完颜绰也跟着斡离不来到了丰乐楼,只是她由师师负责招呼着,两个人单独开了一桌酒席。师师殷勤备至,不曾想完颜绰跟她父亲一样不胜酒力,还没吃几杯就已经醉了,师师只好在派人征得斡离不同意后,先行将完颜绰送回了礼宾院。
师师没有回家,听着远处大石、斡离不、刘錡等人的宴饮声,她却越发显得心事重重。当男人们的宴席终于结束后,刘錡陪着一行人慢慢步下楼梯,这时云儿突然跑过来凑近刘錡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本已有些微醺,此时乍听到这几句话,竟不由得怔住了!
“三哥,何事?”马扩走过来问道。
刘錡才如梦方醒一般道:“哦,无事,是师师想单独见见大石!”
在刘錡的安排下,大石得以与师师独处一室之中,只听长桌对面的师师故意试探道:“这么晚了,把林牙这么叫过来相见,实在是有些唐突!不过我想,林牙是绝顶聪明之人,应该明白小女子的用意吧?”
本来大石也有些酒意,可这会子也醒了八九分了,他略一沉吟,道:“我确实是明白的,今日我不妨就对夫人如实说了,他正是在下的胞弟!”
闻听此言,师师心里虽已早有准备,可还是不免悚然一动,遂唏嘘道:“果然是如此!可见我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我与他三年未见了,你们的事我只是略有所知,今日也只能说这么些!”
师师默然了半晌,方起身一揖道:“好的,多谢林牙坦言相告!”
“好,那在下先告辞了!”说着,大石便转身离去了。